九品高手能隔着门板听见里面的人的呼吸，更不要提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守在门外晒太阳的影子猛然回头看向屋子里，面具后露出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季二斗胆问：“影子大人，怎么了？”
影子竟有一丝惊魂未定的感觉：“不，没事。”
屋内，陈萍萍面无表情看着周愿，道：“你倒是比我想象的，知道得还要多。”
周愿微笑：“答案呢？”
陈萍萍道：“我尊重她。”
他与她或许曾经有过可能，可早就断在了北方的群山中。过去的事情再提及，也只剩下一声喟叹，再追究什么感情，都没有意义了。
周愿看着他。
他平静地与她对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来与他纠缠感情问题，这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肖恩突然真心实意地要与他做朋友一样。
周愿笑了，分明一身的病弱苍白，此刻那眉眼间竟有了平时的几分活力，像是真切地在高兴。
陈萍萍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小孩的心思太有时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她又问：“那叶轻眉呢？”
陈萍萍道：“该轮到我问你了，她是怎么死的。”
笑容淡了两分，周愿道：“其实你很清楚，这件事背后真正藏着的是谁。”
陈萍萍没有回答，是平静地看着她。
“是你想的那个人。”周愿认输，道，“不过还有一个，你可能想不到。”
陈萍萍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握力器，脸色平静，眼里却有嗜血的杀意闪过：“谁？”
“神庙。”
他愣了愣：“怎么会？”
周愿耸耸肩：“所以我说神庙里的家伙是个憨憨，它的职责是保护人类，但是……”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陈萍萍解释，这个世界的设定很精彩，又涉及一切这个时代没有的技术和理念，她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也不确定陈萍萍能不能完全理解。
……这种微妙的，来自科技发达的现代人的自豪啊，还挺爽。
呵，陈萍萍总算有一个不如她的地方了。
“算了，反正后期神庙一直都有在追杀叶轻眉，只是因为有五竹在身边，所以没能暗杀成功。可是这最后一次有人配合。神庙甚至不需要再派出使者，就能坐享其成……”周愿说着，皱了皱眉，好似在回忆，“大约是这样的吧，我记性不太好，当初也没认真注意过这些，所以没法说太细。”
陈萍萍看着她，问：“神庙为什么要杀她？”
就知道他不会放弃。周愿得逞地笑了：“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复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她的问题？
哦，是关于他对叶轻眉的感情。
陈萍萍：……
他人生中头一次遇上这样讨价还价的人。
分明这人说的每一句话传出去都足以震惊世人，他心里清楚，她知道的肯定比她说出来的要多得多。若是这些信息利用得当，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成为人上人。可她却好像没有这样的自觉，拿这些话来套他的话，只为换个什么？
换他的感情情况？
平心而论，陈萍萍自己都替她觉得不值。
“你可以换个问题。”
他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衷心劝说。
他难得这样的好心，打算这小姑娘随便换个什么问题，他都如实回答，不骗她。也算对得起她这一腔来得莫名其妙的深情。
宁才人尚且可以，到了叶轻眉就避而不谈了？
周愿抿了抿唇，垂下眼，手指捏了捏垂下的发尾。
许久，她才重新抬眼看向他，道：“好，那我换个问题。”
陈萍萍颔首：“你问。”
周愿几番张了张口，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觉得，我追你的话，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陈萍萍：……
嗯？
嗯？？？
门外，影子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季二立刻关怀道：“大人，可是感染风寒了？”
影子：“……不，没有。”
既然问出口了，那就干脆一鼓作气全说了吧。
周愿心一横，道：“我想你早就看出来了，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也只这么喜欢过你一个人。我不计较你派影子来杀我这件事，确实是我形迹可疑，你怀疑我是应该的。手段过激我也认了。我就是很喜欢你，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给我个准话。”
陈萍萍：……
“你要是对我有感觉，我就继续追你。你要是对我没感觉，我就考虑一下用点手段追你。”
陈萍萍：……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被这小姑娘的思路给带歪了，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思考她说的手段是指什么手段。
影子静了静，忽然自动往院子的最角落走去。
季二不明白，但是也不敢叫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影子大人缩进了整个院子离房门最远的角落里。
周愿一口气说完，自己脸都红透了，一双凤眼仍执拗地看向他。
那双眼清澈干净又坦荡，专注地看着你，似是卸下一切的防备，袒露出最柔软的地方，任你处置。端看你是要用利刃砍，还是用手摸。
没人会不喜欢这样一双眼睛。
陈萍萍曾沙场纵横所向披靡，也能以天下为局翻云覆雨，所到之处他皆为王。这还是他几十年来唯一一次感到头疼无力。
他从没想过，走了个叶轻眉，居然还会再来个小姑娘让他束手无策。他突然对她们的家乡生出更多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世界，能养出这些让人头疼的女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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