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下了场大雪，后来也断断续续又下了一些，到现在还有些残雪未化，夜里便格外地冷。这里不是夜市，四周门户紧闭，街上连一盏灯都没有，天幕都黯淡无光，端的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周愿身上的鉴察院院服还未换下，外面罩了件大氅抵御风雪。她手里握着鞭子，脸色通红，眸光闪烁，看起来还有两分醉意，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醉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来，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寒风吹过。
她叹了口气，道：“影子，出来吧。”
话音刚落，她面前便多了一人。
他和平时的打扮不太一样，虽然也是一身黑衣，确实紧身夜行衣，脸上不是面具，而是普通蒙面面罩，总归照旧看不见脸就是了。
他声音冰冷：“看来平时是我小瞧你了。”
“不是。”周愿摇摇头，“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大约你没小瞧我，只是我运气好占了点便宜罢了。”
毕竟我是有外挂的人。
影子没说话。
周愿自顾自地笑了：“说实话，我没想到会是你来。之前监视我的一直是别人……或者你并不是来监视我的？”
影子没说话，负在身后的手放到身侧来，手中握着的铁钎十分惹眼。
周愿挑了挑眉：“听说你拿五竹叔当偶像，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狂热的粉丝，连武器都长得差不多。”
这话正好戳中他的心，向来冰冷的影子大人难得有了一瞬的情绪波动，但也迅速收敛好。
他问了个问题：“先前，你问我是否切萝卜，是什么意思？”
……居然还惦记着这个吗？这个粉丝也太实诚了。
周愿微笑，道：“因为我家竹叔，天天教我切萝卜。把萝卜丝切得均匀，每一根都同样的长短粗细，用以锻炼控制力。”
他点点头，道：“多谢。”
语气里充满“受教了”的郑重。
“不必客……”
周愿还没说完，影子就一个飞身冲了过来。
“喂喂喂！”她大惊，一边侧身躲过他的一击，一边喊道，“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妈的！我们刚刚不是聊得好好的吗？”
说着她一扬鞭子，灌入真气，那鞭子卷着雷霆之势向影子的后腰狠狠砸去。
她口中还在嚷嚷：“萍萍没让你来杀我吧？你别告诉我他是让你来杀我！”
影子扭身躲过鞭子，回手铁钎就是一捣。
他真的是五竹的铁杆粉，五竹的身法要诀，快准狠，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周愿纵然已经被五竹给揍习惯了，可五竹从不曾对她下杀手，每次都是先喂招，看喂得差不多了再狠揍一顿，揍完再换下一个揍。
影子这是真的在下杀手。
周愿也不说话了，拼着全力和他过招。
奈何她刚晋八品，压根不是影子的对手，仅仅几招下来就被这铁钎打得浑身是伤，腿还断了一条，趴在满是污泥的地上，狼狈至极。
影子这时候不急着下手了，只握着铁钎，一步步地走来，满身杀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凝固住这冰冷的空气。
周愿抬头看他，挣扎着爬起来，断了的腿一动就疼，她就靠另一条腿站着。
太疼了妈的，相比之下五竹的训练简直是爱的抱抱。
周愿感觉自己都要灵魂出窍了，眼前不住地发黑，但影子那个黑黢黢的身影缓慢且带着杀气走来的姿态却格外清晰。
她听见自己声音飘忽着：“你……你是真的，真的要杀我？”
身体好像在被另一个人掌控，她心里空荡荡，一点也不想笑，却感觉唇角被勾起，自己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萍萍让你来的？他不打算和我聊聊么？我知道的很多东西，他应该都很感兴趣。”
“回去吧，我对他没有敌意，我是来救他的。”
影子停了下来。
“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不必闹到这个地步。”她还在劝说，疼痛和寒冷盖过了许多，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没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对方的动作，只道，“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帮你杀了你的兄弟。”
杀气顿时浓烈起来，铺天盖地的。
周愿被他掐住喉咙，对方的声音冷冽：“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她如今已经处在最极端的劣势，只要对方手上一用力，她这第二条命也就没了。
影子露出来的那双眼瞪得极大，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可是她的心里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痛快，连笑容都真切起来：“我知道很多，也能做很多事，现在杀了我绝对是你们的损失。回去吧，先和萍萍谈一谈，让他亲自来找我。”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你们想杀我？等着吧。
等我对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了，等那时候你们还有能力杀掉我。
等着吧。
身体被人随手一甩，重重地砸在地上。
她费力地翻了个身，发现影子已经不见了。
那铁钎不锋利，所以她受的大多是内伤，最重的也就是断掉的那条腿。
周愿躺在地上喘息着，真气沸腾灼烧五脏六腑，她只觉得哪哪都疼，连心脏好像也被重创了，压抑得人分外难受。她从仓库里摸出一瓶治内伤的药给自己喂下，再次挣扎着爬起来，
傻子才躺这里等他们来。
她要去找医馆。
“搜索一下，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周愿觉得脸上冰凉得难受，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都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
活了两辈子，她还从没有这般狼狈过。两场人生，头一次这样爱一个人，不顾一切，全身心都投入进去，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结果她首先收到的回报竟然是一场暗杀。
周愿笑了一声，又停不住似的断断续续地笑起来。她只觉得很好笑，哪里都好笑，最好笑的是，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甚至都不能怪陈萍萍。
因为他不爱她，他做的一切都是从理智出发，他想杀她心里定然有自己的考量。即便她不清楚，可是她知道，所以她没法怪他。
疯了，疯了。
万籁俱寂，不知何时风雪又落了下来，这笑声回荡在无人的街巷，又被卷进呼啸的寒风中，宛如藏在午夜的魂魄幽幽低泣。
※※※※※※※※※※※※※※※※※※※※
今天也是ooc的一天呢……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感谢在2020-03-26 21:30:13~2020-03-27 16: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n 10瓶；白叨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喜欢若生如浮萍请大家收藏：(m.baolaixsw.com)若生如浮萍宝来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