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气狠了，周愿离开时连门都没关。
长廊两边都是空荡荡的，鹅毛大雪被风斜吹进来，缀在她身后，就像一副风雪别图。
陈萍萍就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知道这么多东西，若不是叶轻眉，只可能是神庙的人。
屡次派人入世，神庙这是想做什么？是只有人在庆国，还是北齐也有？她接近范闲接近他，是为了什么？她背后也有大宗师么？
他心里有许多疑虑，但想来这神庙使者不会有问必答。
影子走上前去把门关上，转身：“陈萍萍。”
陈萍萍回神，靠回去，看了影子一眼：“嗯？”
影子直接道：“你有点不对劲。”
陈萍萍笑了：“哪里不对劲？”
影子停顿两秒，走到他面前：“说不上来。”
影子确实说不上来，只是本能地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连让他给亲自去给人家送蜜饯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现在又这么冷酷无情的样子。饶是他跟了陈萍萍多年，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叶轻眉……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陈萍萍说：“过来，有件事要你去办。”
周愿差点没被气死。
陈萍萍这什么臭脑子，居然以为她是叶轻眉？这个时代分明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话传说，怎么他还能迷信成这样？
过敏还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什么狗男人。
有种你别备药啊！
零六突然冒泡：“他真没种。”
周愿：……
闭嘴。
她原本藏得好好的，被他这一下给暴露了。要不是看在他是陈萍萍的份上，她又打不过影子，她一定要和他打一架。
周愿冷着一张脸走在回廊里，回到三处。
三处的师兄们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师妹这么凶残的表情，纷纷过来哄她。冷师兄豪气道：“小师妹怎么了？给师兄说说，谁欺负你了，师兄们抄上家伙帮你揍人！”
零六在周愿脑子里逼逼：“真的吗？我不信。”
毕竟那可是陈萍萍，诸位的大boss。
周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冷师兄没想到小师妹难得生一回气，居然这么好哄，十分意外，毕竟他家里的那位要是露出这种表情，不哄上半个时辰可不会消气。
“我没事，谢谢各位师兄关心。”周愿和气地开口，将各位师兄哄走了，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展开工作。
零六突然又出声：“扣除积分一千点。”
周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又扣积分了？”
“你说的，嫌弃自己上次在陈萍萍面前真气失控毁了家具十分丢人，要我在你见他时帮你护着筋脉，压制真气，不致失控。”
周愿这才想起来这么回事，道：“哦，那我还剩多少积分来着？”
“三万七千九百点。”
她疑惑：“这次养济院的事情，我一点积分都没挣到吗？”
可能是因为这个系统是神界出品，所以系统积分的获取是通过做好事来获取，有点像现代迷信里的积德一说。
就好比她救了李端康，获得积分一千点。她救人帮人都能获得积分，就是一个数量多少的问题罢了，这些积分用来在商城里换取道具。天知道她做了多少好事才在经常换道具的情况下，攒到这些积分。
“没有，这是陈萍萍帮你做的，不算你的。”
“……”
周愿愈发不想理他了。
不过她的心情如何，想来陈萍萍也不在乎，他在乎的人极少，之前没有她，现在更不可能有她。
周愿面色平静地，捏碎了一只瓷瓶，然后受了工伤。
次日是周愿的休沐日，她思来想去还是提着曲辕犁去了农务院——跟陈萍萍置气归置气，计划好的事情还是得做。
周愿扮了男装上门的，将曲辕犁给农务院里的官员们秀了一番，他们都对此赞不绝口，亮眼放光，看她的表情写满了“这位天才你好牛”。
周愿表示这不是她发明的，只是意外见人用过，进京的路上发现庆国用的耧车不比这个好用，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将此推广全国，就干脆做了送来，希望农务院能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方不辜负她特意跑这一趟。
大家闻言，纷纷关心了一下她是哪里人，这是哪位仁兄的发明，她何时进京，现在在哪里任职。
听到鉴察院几个字后，这群农务院的官员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周愿犹嫌不足，还加了一句：“不知各位听说没有，鉴察院前些日子收了个女子，那就是我。”
女子？
大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周愿这次并没有打算隐瞒身份，所以男装扮得也不用心，明眼人多打量打量就能看出问题。一开始他们没发现，一是不觉得有女子会扮男装独自往他们这男人堆里扎，二是这位动作潇洒英气，不太像一般女子。
见大家都一脸懵逼，周愿心情好了点，再和他们聊了几句就走了。
她难得休个假，出门后也不急着回家，四处溜达溜达，这家买个饼那家嗦碗面，再去兵器铺子逛逛，很是悠闲。
零六：“不生气了？”
周愿拿起一柄匕首把玩：“生。”
零六：“你看起来很轻松，身体各项数据也平和了。”
周愿叹了口气，教导这只不通人情的系统：“看着轻松，现在平和，不代表不生气。”
零六也不知道懂了没有，又问：“你当时很伤心，还喜欢他么？”
周愿脸色沉了沉，但还是直白道：“喜欢。如果因为这么点事情就不喜欢了，我这么多年的感情不都成笑话了？”
零六顿了顿，问：“为什么被伤了心还要喜欢？”
周愿噎了一下，突然觉得稀奇：“说起来，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变了。”
“怎么说？”
周愿想了想：“我记得一开始你好像都不会玩梗接茬，就是一没有感情的代码，现在还会玩梗逗我，好像对感情这种东西还有了点好奇心。”
零六没说话。
很久之后，她才说话，声音还是一贯的冰冷：“我的数据库没有相关资料，我无法分析这种现象的原因和后果。”
这是承认周愿的发现了。
周愿放下匕首，换了把长剑握在手里，对着光细细打量：“虽然不知道你们神界有什么讲究，但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现象。”
“是么？”
“是的。”
零六竟也不挣扎：“那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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