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族在庆国也算是望族，子孙颇多。而赵显良和赵显礼是嫡系子孙，又都是嫡出，自身能力也不差，所以很受赵家看重，获得的资源倾斜不少，这才能年纪轻轻就官拜六部侍郎、郎中。
养济院遍布庆国各大城池，各有负责人，赵显礼则是京城养济院的负责人。
养济院平时只负责收养无家可归的老弱病残，只在冬日会将街头流浪的贫民百姓都收纳起来。这是福利机构，没有盈利，资金来源全靠朝廷拨款和心善的富户捐赠。
王启年给她科普完背景，又顿了顿，才道：“现下才刚入冬，养济院的官员手脚不够快，没能将城中流浪的乞丐都收纳了，也是常事。周大人可让那乞儿自行去寻那养济院投靠。”
周愿没说话。
她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启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中瓷杯。
王启年一开始还能笑，被盯久了也有些顶不住，尴尬地四处看看，咳嗽两声，说：“周大人自重，王某，王某已经娶妻了。”
周愿扬眉，神色愈发莫测：“王大人倒是自我感觉很好。”
她说话的调子轻柔，语气是惯常含笑的，却让王启年莫名心里发寒。
能进院子里的人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人才，经过重重考核选拔才得以入院。可眼前的女子不过一介女流，又只与院长一番谈话，便得以进院子，委实有些儿戏。即便她背靠费老，似乎还获得了院长的青眼，也还是引来了许多风言风语，院子里瞧她不顺眼的人不少。
王启年在没见到她之前，就已经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言论，不过他都没往心里去，不愿意与一个姑娘为难。但他从没想过，这个姑娘，轻声细语地说话时，竟也能这般有气势。
他僵笑：“周大人谬赞。”
“我其实有点失望。”周愿喝了口茶，想了想，道，“我好歹也是庆国子民，在庆国生活了十几年，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您身为在鉴察院的老人，说出来的东西都还没我一个刚入京城的人知道的多。您收我这钱，不亏心吗？”
王启年神色一木，讪讪道：“周大人，王某不过是一处的一介文书，权限不高，知晓得实在不多。”
“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周愿点头赞同。
王启年不由得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周愿继续说：“但是在商言商，您确实没有说出任何我不知道的信息，这钱您还是退还给我吧。”
王启年：？？？
不可能，打死我都不可能。
心里这样想，他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能保持笑容，思考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把话圆过去。不过他还没想好，又听周愿说：“不过，付出去的钱也没收回来的理儿，咱们不如把这笔钱换个用处，王大人帮我个忙，怎样？大人要是让我满意了，价钱可以翻倍。”
离开一处的档案室，周愿提着药走向院长书房。
她敲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声“进来”。
陈萍萍正坐在书桌后看书，垂首的姿势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一身金冠紫服，袖袍宽大，是一贯的清瘦好看。只安静地往那儿一坐，不怒自威，且可爱。
周愿走进去，他也没抬眼，依旧低头看着书，很是专注。走近了，便发现院长的手边还放着一盏蜜饯，色泽鲜红剔透，看不出品种。他伸手拿了一颗，含进嘴里，虽然神色看不清，但动作倒是悠闲。
周愿停在书桌不远处，规规矩矩地行礼，双手提着的那几包药，随着动作在空中打转儿：“见过院长。”
听见声音，陈萍萍一怔，抬眼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站着的小姑娘今天换了件月白色锦袍，也是男子样式，宽大的腰带掐出细窄的腰身，腰间挂着块乳白玉佩。许是因为身量比男子单薄，分明这一身都是清雅的颜色，却意外地生出几分风流艳气来，就像一株轻轻摇曳的白芍。
他笑了，取出口中的蜜饯，道：“是你啊。”
周愿也跟着笑，走过去将药包放在桌上。她的目光扫过对面人的手指，指尖捏着的那颗蜜饯，沾着些涎/液，愈发显得色泽鲜艳，被咬了一半，露出一点儿杏黄的核，莫名地诱人。
“啧。”零六突然冒泡。
然而周愿并不不理她，她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对方的眼睛，笑得十分道貌岸然：“嗯，昨天说好了要给您抓药，我当然要过来啦。”
陈萍萍“哦”了一声，目光落在这药上。
周愿就把它递了过去，道：“这是三天的分量，每日用文火煎熬一个时辰，加三大碗水熬成一小碗，睡前半个时辰服下便好。”
这几包药不算太沉，用干净的油纸包好，细细的麻绳绑着，油纸上绘有诚善药堂的标志，放在手上，不轻不重，还有些柔软。
陈萍萍一只手托着这药，抬眼去看周愿，小姑娘的眼睛清澈坦荡，实在干净。他突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周愿似乎也没想要听他说什么，视线忽然锁住他手边的小盏，眼睛发亮：“我可以尝尝这蜜饯吗？”
陈萍萍回神，又“哦”了一声，将那盏蜜饯整盘递了过去：“你尝尝，若是爱吃，回头我着人给你包一些回去。”
周愿也不客气，拿了好几颗：“那就谢谢院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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