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黄金周是出游高峰期，黄胭带上女儿去普陀山拜佛。
疯了一整天，晚上，母女俩沿着老街散步。黄少筠的电量仍异常充足，拿着相机到处拍，黄胭独自坐在小河边翻着这几天的照片。
朋友圈里大多是各种晒。当她发现程涤非也发了一条状态时，先点赞再评论。
“你也放假了？”
程涤非说：“陪陪爸妈。”程涤非的爸爸前段时间做了个膝盖的手术，看情况似乎恢复得不错。
黄胭没敢说霍荫麒这三个字。好不容易程涤非出门溜一趟，何苦提醒他呢？人总是要放松，要喘气的。
一眨眼今年已过了将近一半。黄胭还记得大约是两个月前，当时她认为霍荫麒的事情最多拖到五一。没想到这么快，五一都要过去了。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黄胭的前夫又有了小孩，黄少筠小学已经接近读完一半，牙也又换了几颗新的，给刚来人间的弟弟取了个外号叫“雪宝”，就是爱莎和安娜的朋友。
回到单位，大部分同事都忙着收发礼物。她给程涤非的是两枚护身符，是黄少筠非要给他求的，一枚爱情，一枚事业，小朋友都替他想到了。
他把护身符挂在了车上，明黄色的护身符成双成对，在阳光下互相碰撞。
欣赏了一会儿，他评价道：“还挺可爱。”
“不止可爱，重点是灵。好多人求子，求高考，求财，都灵。”
“这就叫善男信女。”程涤非满不在乎地笑，瞅着黄胭问：“你许啥愿了？”
“每年都一样，找个爱我的高富帅。”
程涤非乐得叹气：“你给香火钱了吗？！”
黄胭锤了他一拳：“心诚则灵！”
就在那两枚护身符到程涤非手上不久，霍荫麒回到了家。
两个月没见到儿子，霍荫麒的妈妈激动得说不出话，拉着他瞅来瞅去。他是瘦了一些，神色比较倦怠，不过洗完澡下楼吃饭的时候看起来就好多了。聊了一会儿天，霍荫麒问：“大伯母怎么样了？”
“上上个礼拜走了。”他爸爸没敢主动提这事：“本来想等你回来再下葬，不过我说还是先下葬……你早点去拜祭她吧。”
霍荫麒点了点头，碗还端在手中，眼泪就怔怔地垂到了腮边。
“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他妈妈也哭，摸着他的头发说：“大伯母走的时候还说到你，我们都没敢告诉她。她真的很疼你。”
霍荫麒趴在桌上断断续续地抽泣，那几分钟他爸妈的心都碎了，他哽咽着问：“程涤非现在还找大伯吗？”
“薛方已经被抓住了，就在清明节那天。程涤非亲手抓的人，估计很快就要提拔了。”他爸爸说，感觉他饭都凉了，就又让保姆给他盛了一碗，看他迟迟不动筷子，又接着道：“他们局长现在很器重他，女儿结婚又离婚，外人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年轻人真是胡来。”
吴竞离婚了？霍荫麒放下碗筷，说吃饱了，想回房间休息。
他妈妈连忙说：“这几天就住在这儿，那边我要找人给你打扫打扫，这么久不住，都是灰。”
保姆还在收拾桌子，霍荫麒已经一身黑地下了楼，要去拜祭大伯母。
“我下午没空，”他爸说：“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去。”
霍荫麒问了公墓的地址，说：“我自己去。大伯的那个私生子怎么样？”
“什么私生子？”他妈不明就里，还在状况外：“不是收养的吗？”
“大伯和薛方的一个表妹生的。”霍荫麒拿上了车钥匙，走出门直面灿烂的暖阳。他还要回自己住的房子开车。
一切都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了。植物生机勃勃，绿得鲜亮。春天的气息竟然就这么浓郁了。霍荫麒甚至觉得天气预报是假的，二十度怎么会这么热？小区的观光车载着来看房的客人，晃悠悠地从他身边经过。一个认识他的售楼小姐笑着和他打招呼，说：“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很少在这儿住吧？”霍荫麒也回了她一个笑。当阳光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重新回到了人世上。
开车的感觉也有些异样，以往清明节他去郊区扫墓只需要开一个多小时，今天在路上的时间几乎翻了一倍。车流量一如既往，但他不像以前那样急躁，好像不是他自己在开车。到了墓园，他拿上一束黄色的玫瑰，大伯母的墓碑就静静地在那儿。陵园是新的，遍植着文静的法国梧桐，连阳光也像是一张明亮的纱帐，使人感觉死去的亲人和爱人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真正地离去。
沿着窄窄的陡坡向上，大中午的，来祭拜的人很少。又走了一会儿，他看清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墓碑前，几乎忘记了出声，心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如同走进了梦中。
“程涤非？”
程涤非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风衣，腰挺背直地站在那儿，转头对着他时，脸上如往日一般沉默着。
他又问：“你怎么来了？这是我大伯母……”
照片上的女人很美很年轻，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又流露出无知的忧郁，陪伴她的是新鲜泥土和树叶的气息。
“我在路上看到你的车，估计你是来看她。”程涤非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本来想在外头等你，不过既然来了，礼貌上也得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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