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万籁俱寂。
江炎打着哈欠打开了车门。
“早啊。”天色还未亮，车内未开灯，副驾驶的黑影动了下，出了声。
“我操！”江炎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然后听出是徐耀祖的声音后，骂道：“你他妈不睡觉，躲车里干什么玩意儿！”
他抚着胸口絮絮叨叨，“吓死爸爸了。”
徐耀祖系好安全带，“往后我跟你一块儿去，喜婶儿年纪大了，大早上就奔波，吃不消。”
江炎发动车子，“你明儿也不用来了，这大凌晨的，睡会儿觉多好。”
徐耀祖伸了下懒腰，顺带把车内的灯打开，他掏出一个小本子来，一边翻看一边说，“都习惯了。”
习惯早起，习惯早起后一个人开车出发，但没习惯，旁边多了一个人。
江炎开车的间隙朝旁边瞥了眼，“徐耀祖，你说你不是吃饭的时候看，就是在这破灯下看，眼睛还要不要了？”
江炎单手掌握着方向盘，另外那只把他的书抢过来，“别看了，陪我聊会儿天，要不开车容易犯困。”
徐耀祖没了书，贴着椅背，微侧过头，问他，“聊什么？”
江炎嗤笑，“聊什么？当然是吹牛逼，谈女人呗。男人间不就聊这个么。”
徐耀祖在过去的小十年里，交过的朋友用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也就是这屈指可数的朋友，走到现在，一个都没了，所以江炎口中那些吹牛逼，聊女人，他不会。
江炎见他不发一声，问道：“想什么呢你？”
“想，该怎么吹牛逼。”
江炎笑了，“怎么，这你还要打草稿啊？那我得好好听听，是什么惊天牛逼。”
可还没等到徐耀祖那惊天骇世的牛逼，江炎的手机震动了。
江炎让徐耀祖帮他在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显示屏，叨咕了一句，“怎么回事儿？大早上打电话？”
江炎让徐耀祖开了免提，“放逼，你这大早上的就开始找爸爸？”
听筒那头传来毕放的声音，“这不才十点多么......操，我陪妈来法国血拼来了，忘倒时差。”
江炎：......
“对了，江二火，我偷听我妈跟他那些三姑六婆八卦你家来着。”
“我说你现在怎么还会听墙角了？”
“这你就别管了，现在说正事儿啊江炎。”
“你赶紧的，我这开着车呢。磨磨唧唧的......”
“开车？你大早上开什么车呢？”
“你他妈赶紧的说正事儿！”江炎最后一丁点耐心被磨没了。
毕放在那头，窝在沙发里，抠着脚，“你哥回来了。”
毕放说完这句后，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并未听到江炎的声音。
“hello啊？江炎你还在听吗？”江炎调整下呼吸，“说。”
“你哥是个狠角色，一回来就空降董事会，然后把冯伟光那逼收拾了一顿，关琇芬这娘们儿瞅见她儿子受了委屈，跟你爸那儿一通枕头风，你爸也是个耳朵软的，还想扶一下姓冯的，没想到你哥还留了一手，直接联合其他董事，把你爸给弄下台了！我操...现在你家就跟修罗场似的，关琇芬跟冯伟光俩人儿天天上你家公司闹腾去，你爸更是被气的不出家门儿了，啧啧......”
江光宗走了十多年，一回来，就把江家搞了个底朝天。
江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毕放想了想，“听我妈那意思，你哥干这几件事儿，差不多用了一个星期，所以算来，应该是你走的那几天吧。”
一周，那江光宗知道他来了这珠市么？
毕放还在那头感叹江光宗有多牛逼，之前觉得他就是一个话少但人不错的大哥，没想到会这么狠，连亲爹也敢拉下马。
狠么？
江炎觉得不狠，江光宗的转变是在他十五岁那年，而江炎，也只有三岁。
他记得有一天，他哥哥浑身湿淋淋地跑了回来，脸色惨白，抱着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发一语。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把关琇芬当成亲妈一样，所以在江光宗向关琇芬举起刀的时候，他一口咬上了他哥的手，他没被甩开，所以就那么咬着，直到有人将他们分开，细小尖利的牙齿，已经沾染上血。
后来，江光宗这一走，就是十五年。
江炎想事想的出神，车已经到地儿，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江炎，江炎？”
江炎听到徐耀祖喊他，回过神来，“嗯？”
“停车，到地儿了。”
江炎看了下四周，停了车，他摸出一双手套，脸上没了不正经的笑，“你在车上等着吧。”
徐耀祖等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后，扶着车门边框跳了下来，然后靠着车门，点了支烟，看着他来来回回搬着箱子跑。
江炎搬的很认真，或者说搬的一点也不认真，他机械的把东西从这头运到那头，脑袋微低并没注意到徐耀祖。
徐耀祖踩灭烟头的时候，才听到江炎朝他说，“走吧，下一家。”
江炎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上午第二节课结束。
郭阳的话把他带回了珠市。
“江炎，搞到了......”郭阳摇了摇自己的口袋，里面传来一阵金属的撞击声。
徐耀祖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去哪儿，江炎就勾着郭阳的脖子出了教室。
“就这儿吗？”江炎看了眼牌子，问道。
郭阳沉重的点了点头，“哥，天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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