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中央大街上，无数高楼挤压下，这个书店显得相当不起眼，可它虽生意稀松，生命力却很顽强，并在寸土寸金的中央大街占了两层楼的地盘。
裴厉坐在书店门口那棵树下，对着书店大门抽掉了第三支烟后，拍了拍手站起来，施施然走进了店门。
一楼的几排书架全部走过一边后，裴厉抬头，看着通往二楼的楼梯。
“噔噔噔……”书店的这段楼梯有些年头了，随着脚步声“吱吱呀呀”地响。
楼梯上的动静传上二楼，窗边的人翻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望向窗外。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即便解不了寒意，也还是C市冬季难得的好天气。
裴厉走上了二楼，窗边站着一个人，长发尾端微卷，从帽子边下露出来。那人并没回头，而是懒懒地说：“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裴厉相当无语，上楼前的那股紧张劲儿顿时散去到了不知道几百万年前，“凌哥，你都三十多了，还这样。”
“切，你有本事别搭理啊，”凌寒江转过身来，翻了个白眼，“还不许我调皮了哈？”
两人相对，半晌无言，裴厉就那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末了抬起头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子弯弯，脸上笑意阳光灿烂：“凌哥，好久不见。”
“免了，”凌寒江也笑了，摆了摆手，把吹到脸上的长发拨开，“合着我躺医院里的时候你少来看我了？”
裴厉笑着摇了摇头，向着窗边走去，站到凌寒江身边碰了碰他的肩膀：“诶，你……”
然而他凌哥被电打了般一下窜出老远，一脸惊惶：“你你你，你想干嘛？想动我你哥要揍死你的啊！”
“…………”裴厉一脸无语，“还余情未了呢？合着一醒来就把他轰出去的不是你？”
凌寒江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哎呀哎呀长大了，逗不动了。”
两人相视而笑，过了一会，裴厉问道：“诶，怎么样啊过得？”
“还行，挺滋润的。”凌寒江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撇嘴，看也不看，手往兜里一伸摁断了打进来的电话，“你呢？听说你转学了。”
“也还行，除了管得严了点，没啥不好的，我现在也不大想搞事情了。”裴厉把手伸进兜里摸烟。
那可不，你忙着搞那小帅哥呢。凌寒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冲裴厉使了个眼色，随即收获了裴小弟弟送上的一支烟。
“叮叮咚咚当当……”熟悉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裴厉往凌寒江衣兜处瞄去，后者面上一派淡定，再次摁断电话，而后直接关机。
“看我干嘛？”
“凌哥啊，什么状况这是？”裴厉盯着他八风不动的一张脸，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而凌寒江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显然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什么什么状况，啊？说正事！”
“行行行说正事！”裴厉笑嘻嘻地，奉上打火机帮他的凌哥点烟。
凌寒江呼出一口烟雾，二楼也挤满了书，空间本就憋闷，即便开了窗，烟气还是很快弥漫了整间屋子。两个人在这烟雾里，突然都沉默下来。
半晌，裴厉把他那支烟叼在嘴里，点燃了，盯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沉声道：“凌哥你知道了吧，找你的不只有我家的人。”窗台边上，两个人在弥漫开来的烟雾里看着窗外大街一派热闹，“呼”地吐出一口烟气。
“嗯，冲着’老账本’来的呗。”凌寒江抽着烟，漫不经心道。
“诶，话说你的辞呈批下来了？”
“没呢，”凌寒江说完这话，转过头来看着裴厉，“我帮你家里管了这么多年的钱，你爸才不管我看没看过’老账本’，我更倾向于他会干脆直接灭口。”
那你还递辞呈。裴厉看着他一脸震惊。
凌寒江见到他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一脸丧样，我要是能这么笃定他会做掉我就不会递辞呈了，我早就偷偷跑路了。”
“那你递辞呈是……”
“让你老爹放宽心，表示我心里是有他这个大老板的，也让他知道我没看过’老账本’，”凌寒江说到此一笑，嘴角有些苦涩意味，“毕竟在你爹身边做事也做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他应该不会觉得我看了’老账本’后还会在这给他递辞呈。”
裴厉点了点头，烟头的红光一明一暗间，一团白色烟雾从嘴里喷出，笼罩在他脸上，让他的神色有些晦暗：“可老爷子那个性子，不会因为你一张辞呈就那么简单放过你的。”
“我知道啊，”凌寒江掸掸烟灰，“但那至少可以在他’考验’我的时候刷点好感度嘛，我好歹曾经是他手下一员猛将呢。”
裴厉神色丝毫没有好看一点：“什么好感度啊，你以为从他那里脱身有那么容易？”
“所以啊，”凌寒江深深吸了一口，烟头的红光一时明亮得刺眼，“我这不来找你帮忙了吗？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帮吧？”
“好了好了，”裴厉狠狠地抽着烟，目光沉静下来，“你在我家干了这么久，不管有没有接触’老账本’，知道的也很多了，就老爷子那样，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凌哥你死了。”
死。
凌寒江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烟头红光一闪一闪，明明灭灭。半晌，他低低地“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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