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恨成熟到，不要你望着我流泪。”
“但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饮雪水。”
我没有等于意回来，自己先离开了餐厅。
附近有个广场，有女孩站在喷泉旁唱谢安琪的《钟无艳》，面前不是帽子而是别出心裁的摆着一个花盆。她带着顶红色的绒线帽，长得不算很好看，但是声音很好，笑得也很漂亮。我站着出神的听了很久，她好像就只会唱这首歌，反反复复的单曲循环。
我原本已经把外套脱了拿在手里，因为眼眶滚热，想吹吹傍晚的冷风。
但是想了想还是从外套里翻出钱包，随身带了大概一千元，我全部取出放到她面前的花盆里。她对我笑笑，我转身走开，却听见她在后面叫我：
“先生！”她站在台阶上拼命挥手，“你给得太多了！”
我没有停止脚步，直到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脚步声。我回过身，那女孩手里抓着一把钞票，硬是要还给我：“先生，你……你这也太多了。我只是学生，并不缺钱，拿个零头就好。”
“你唱得很好听，值得这些钱。”我忽觉笑得累了，面对女孩也没了温柔风度，只是微微皱眉道，“收着吧，哪有把钱往外推的。”
“那你再听我唱几首吧，我唱我最拿手的，或者你随便点。”她对我扬起一个笑脸，“我会唱最好，不会唱我可以现场学，我的劳动要对得起你的付出嘛。”
于是我又走了回去，在沉沉暮色下的广场，我点了根烟，听一个女孩唱歌。
我没什么要听的，就让她唱最拿手的歌。我本以为她拿手的会是现在的流行乐，没想到她大大方方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完全没有伴奏的唱起来：“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认认真真的唱完，对我挤了挤眼睛：“博君一笑，要开心一点啊！不高兴也不要憋在心里。人生呢，最重要就是活得开开心心……啊，有人来找你了。”
我回过头，于意站在我身后，他自然的接过我的外套，伸手牵住我的手：
“学长，我们回家吧。”
“于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喜欢学长。”于意停下脚步对我笑得很甜，“我想和学长在一起，所以对学长好很奇怪吗？”
我伸手摸了摸他脸上暗色的疤痕：“你脸上这道疤还没好。你会怪我吗？”
“就算是学长把我的脸都毁掉，只要学长不嫌弃我，我都不会怪你。”他比我高一点，低下头凑近我的脸说话时我可以清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他低声说，“学长，你看起来很难过，我不想你这么难过。”
人真是奇怪。
就算不被珍惜，真心被毫无顾忌的践踏到泥里，我并没有难过到当场落泪。
我还有一点倔强的骨气支撑着我走出餐厅，支撑着我神色如常。只是心里木木的，手心一跳一跳的疼。
我的委屈习惯被关在了箱子里，平时总是暗无天日所以也不觉得痛苦。但是一但有人把它抱出来，温言软语真情实意哄的时候，我才恍然觉得原来我已经积攒了很多很多的难过，和很多很多的眼泪。
被人看穿藏起来的委屈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原来也是被人真切的爱着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快要决堤。可我还是紧紧咬着牙，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街上哭泣。
直到于意抱住我，用外套罩在我的头上。
“学长，没有人会看到的。”
他语气轻软，是压垮我的最后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我的心头，“我已经帮你挡住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眼泪终于滚下来。
我擦干眼泪，于意拉着我的手走在路上。
“如果我这个时候问学长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学长一定会答应我的吧。”他轻轻叹了口气，“毕竟学长心肠那么软——可是这样也太趁人之危了。”
他回过头，依旧笑得非常甜蜜，夜风吹动他的头发：“所以我还是等着学长自己来告诉我你也喜欢我的那一天。不会太久的，对吗？”
我想扬起嘴角对他笑笑。可是好像是我这辈子的笑容都在今天用完了，明明在以前都可以形成肌肉记忆，可是现在我硬是做不出一个简单的笑容。于意捧住我的脸，他轻声说：“学长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以后笑的这部分全都交给我。”
我平静的点点头，于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啦，我们走吧。”
十七岁清晨的泡桐花落了，二十三岁的夜晚我似乎找到了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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