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要有小师弟可以玩了！”
“师傅，你慢一点，我还没炼气呢，跑不快的。”
“师傅，下雪了，你看，比剑宗的雪大很多呢。”
“师傅......”
前头的白衣女子停下脚步，回头瞪了聒噪的小徒弟一眼：“青瑟，你是鸭子成精的吗？”
“鸭子？不是啊，我是正经人身修炼的呢，师傅......”
“那你就别呱唧呱唧讲个不停！”女子柳眉一竖，甩袖捞起了他，竟是夹在腋下，一步一点地飞走了。
漫天的飞雪，在灰沉沉的天幕下簌簌坠落。
已是深冬，夜里吹着夹雪的西风，透过一掌宽的铁笼，呼呼地拍打在笼内的瘦小身子上。
这是一列运奴的铁笼车，足有十辆，前后相接，在冷寂的冬夜里缓缓前行。
铁笼车里蜷缩着大大小小的奴隶，七八人团在一起，相互取暖。
护送的武卫在高马上缩着脖子，埋怨道：“啧，不能搂着暖和的婆娘，反而得在这大冬夜的冒着寒风押人，真是死折腾！”
“是折腾啊，你看都下雪了！”边上的另一个武卫搓了搓手，说话间扑出一口白气。
“唉，这么冷的天，也就我们这些底下的喽啰，还得替大老爷运货！”
“人家是高床软枕，被窝里躺着细皮嫩肉的小娘皮......”
“叽歪什么！”武卫头子忽然回头喝了他们一声，“有时间废话，还不如早点赶路，前头就是双菱镇了，进镇就能歇脚！”
“都给我机灵点，这十车奴人可价值千金，出一点差池都不行！”
“到时候钱酬拿不到不说，这一路受冻挨吹不说，这颗脑袋保不准都得挂上绞刑架！”
“雇主是什么人？上头的、皇家人，我们这些人，惹不起。”
原本有所抱怨的武卫都埋下了头，不再多说，纷纷夹紧马腹，加快了赶路的脚程。
铁笼车加快了速度，路途不平，上下颠簸。
陈未抓紧了一根铁栏，蜷缩在铁笼的角落里，将脸埋入双膝。
背脊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透着丝丝痛意，然而在寒冷的冬夜里，很快就恢复了麻木，失去了痛苦的知觉。
他眼眶发涩，却是不哭，因为眼泪并没有用处，只能让自己更虚弱，他还要活下去。
铁笼忽然停止了晃动，是车队停了下来。
横地而来的风吹乱了脸侧的碎发，他耳朵动了动，抓住了风声里的几声惨叫，倏忽抬头，便有一束莹莹的蓝光在黑夜里绽放。
那是什么？
缓步而来的女子，每一步都带来凛冽的风雪，猎猎寒风鼓吹着她宽大的广袖，露出冰雪白的肌肤，霜冷的白雾从她身上弥散开来，如梦似幻。
那些围攻她的武卫们，个个高大威猛，在这个女子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她只轻轻捏了个手势，从土地上蔓延卷屈出微蓝的冰棱，寸寸冻住武卫的脚步，而投掷出来的刀剑兵器，也不过被她抬手化为冰霜散落。
“妖怪......妖......”
睚眦欲裂的武卫还未喊得更大声，就被她消去了声音，空旷的四野间，只能听见逐渐变大的落雪声。
她纤长的手指压在红唇上，轻笑道：“要叫仙子，不是妖怪。”
他趴在铁笼里往外看，连眨眼都快忘记，竟是愣住了。
落雪的冬夜里，站着神仙一般的人物，那身纯白的衣裳，猎猎地翻飞着雪花。
“青瑟，来，给我块灵石。”
她从身后的小童手里取出一块灵石，抛在武卫头子脚下。
“这灵石在凡世价值通天，足够我买下你这十车奴隶。”
“你将其上交给皇家，能保命还能享富贵，如此一来，我便也不算欠着因果了。”女子眯眼笑着，十分满意。
她探出手去，摸到了武卫腰上铁笼的钥匙串。
将长串的钥匙拆解，分给小童一些，两人各自去开门。
铁笼车很快便被一辆辆打开，有人小心翼翼地挪出身子，畏畏缩缩地四下查看，看见端立在前的白衣姑娘，都纷纷跪下。
“不必跪我，你们现在自由了，可自寻去处。”
困着他近三月的铁笼也被打开，他慢慢爬出去，在一片‘仙子慈悲’的高呼声中随着众人一道跪下。
“仙子......”他的头还未磕下，就被一只温软的手托住了。
“陈未！”她的声音清脆如玉，“我找到你了。”
那声音里透着万分的欢喜。
这是他听过自己名字最好听的一次。
他忍不住想抬头，去看看仙子的样子，却还没有更大的动作，身体的虚弱就让他昏了过去。
隋糖一把捞住陈未瘦小的身子，瞄了眼他头顶的标识。
——【陈未（虚弱）】
叹了口气，将他横抱起来。
“师傅师傅，这就是我师弟吗？”小童歪着脑袋凑到她跟前，为了看清楚她怀里的人，还踮起了脚尖。
“哇，他脸上好脏，我擦擦。”
“好啦，我们快走，”她吩咐大弟子，“我们回去再说。”
小童看着她纯白衣衫上被沾染的污渍，微微皱着秀气的眉头，也不再不说话，只点头跟在她身后。
客栈的床榻上，躺了浑身脏污的瘦小孩童，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他还活着。
因为陈未的伤势颇重，赶不得路，便只能去了普通客栈修整。
青瑟蹲在他床头，轻轻剥开陈未灰黑色的外衫，里头的里衣也泛着黑色，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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