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婚后,廖羽茜的精神状况就很不稳定。她并没有精神疾病,这是确诊过的。可她偏执地把自己归为受害者,久久不肯从苦难中挣脱出来。人生这场大戏,比任何一部电影演得都认真。
艾喆对母亲的感情复杂。廖羽茜曾经是个优秀的女演员,优雅、独立、高高在上。转行从商后,她也能傲视群雄,在小圈子里将不如她的男人踩在脚底下。感情受挫后,她待人更加冷漠,甚至把对艾敬轩的仇视转嫁到所有同性恋者身上,不惜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这个群体。这让艾喆一度觉得人生无望。
结婚之后,姜淮数次提起过见他的父母,他都是闪烁其词推脱掉。廖羽茜肯定接受不了。至于他爸爸,除了性别,他不想让那个人渣在自己身上看到任何一处相通。
所以,艾敬轩和廖羽茜一直都不知道他已婚的事。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艾敬轩身边还有个老狐狸秦厉,他也有拿不准的时候。
艾敬轩也沉默很久,像恍然打开尘封的童年记忆,陈旧的粉屑扑面而来:“你妈妈她,现在还好吗?”
“你还关心她?”艾喆的讽刺意味现任意见。
“再怎么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不肯继续做朋友,也不要再见我。我还是担心她的。她就是太倔了,想不开。”艾敬轩的声音渐渐底下去,越来越没底气。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虽然艾喆也不好受,但能让艾敬轩心里不痛快,还算划算。
电话那头突然出现深沉的男音,声音由远及近。艾敬轩没有挂断,他们的对话艾喆全听见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难过成这样?” “小喆不肯来。” “不来就不来,都不打紧。快别难过了,怪可怜见的。电话挂了没?”
听到这句话,艾喆预感秦厉会接过去,立时挂断了。临了,只听到秦厉的一个“喂”字。
姜淮在家里等他。他不回去姜淮是不会自己乖乖吃饭的。
艾喆强迫自己恢复平静。他趴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肆无忌惮,顺着落下来的夜幕传出好远,也不够抹去他刚听到的内容。浑身都在发麻,这样的情绪状态一来,他就像个易燃易爆的炸弹。
“咚咚咚!”
有人敲他的车窗,确认是他后,礼貌地提醒:“艾喆先生,这里禁止鸣笛。”
“不好意思。”他面无表情点头致歉。开车走出去后,工作人员还在暗自腹诽:“什么玩意儿,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妈的!”
即便艾喆亲耳听到这些话,他也未必有反应。一路开回家,艾喆神魂散乱,飘到了荒郊野外。他跟他的父亲已经有七年未见。哪怕现在身处同一城市。在他心里,他的父亲在七年前已经死去。现在这个叫艾敬轩的人,联合他身边叫做秦厉的那个人,杀死了他的父亲,驱逐了他的母亲,让自己孤身流浪在外。
姜淮曾经问他,这样恨着会很累吧。累,且无助。但恨成了惯性,就是记忆再淡漠,情感依旧浓烈。
2011年5月27日,那时候艾喆是高三待考生。
那天原本稀松平常,他按时回家,父母各自在剧组忙,只有阿姨在厨房忙。阿姨走过来问过他晚饭想吃什么,他说想吃甜的,做八宝饭吧。
他坐在沙发上接过阿姨递来的水杯,打开手机,看到了“影帝艾敬轩疑似出轨秦时集团二公子秦厉,或已离婚”的娱乐新闻。
一开始他没信,以为又是一则无良媒体搞出来的花边新闻,恶意诽谤。
再后来,他再也没吃过八宝饭,看见就犯恶心。
那阵子他的记忆十分模糊。他亲眼目睹父母决裂。素来优雅得体的母亲歇斯底里,温和体贴的父亲手足无措。还有另一个陌生男人,冷漠无情地旁观他的家庭解体。渐渐的,他发现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秘密,记忆里幸福的家庭一点点土崩瓦解,有的只是伪装和冷漠,以及被遮掩的剑拔弩张。
关键词“艾敬轩廖羽茜离婚”、“影帝艾敬轩出轨”、“秦厉携艾敬轩出席酒会”、“秦厉艾敬轩同性恋情坐实”垄断了整个六月的新闻头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新闻发酵的时候,全国中学生高考按时举行。艾喆独自赴考,面色惨淡,一再迟到,毫无例外地失利,以十分之差与上戏失之交臂。
他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两个月,廖羽茜没来找过他。艾敬轩倒是来过,被他拒之门外。
“小喆,你别犯倔。没考好有什么,你有演戏的才华,以后还会有机会。”
艾喆打开门,胡子拉碴的颓废样把艾敬轩吓得差点跌出去。
“你以为,我是因为考试吗?”艾喆说完就要关门,艾敬轩眼疾手快,闪了半个身子进来,马上忍不住皱着眉头掩着鼻子。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
“小喆。”他至今还记得,艾敬轩发着抖叫他。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走廊里的摄像头把父子俩间断的会面全都录了下来,后来还曝光出来添油加醋进了“影帝出轨,抛妻弃子”系列报道里。
艾喆也成了记者围攻对象,他无处可躲,在镜头和媒体的逼迫下,不得已一次又一次被无情揭开伤疤。就在这时候,秦厉找到他,居高临下地说可以送他去纽约读书。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可怜的流浪狗。又或者,这根本就是秦厉的阴谋,他抢走自己的父亲,毁掉他的家庭,最后践踏他的自尊。
“我不需要。即便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原谅你。”这是他最后的坚持,脆弱得一文不值。
“不要觉得我是在收买你,我没必要。如果你不是连着敬轩的血脉,我不会管你。现在这种情况,你最好走远一点,对你和你父亲都好。”
“所以,你是想赶我走?”
“真想赶你走,你也是没办法的。”
“当然,即便在美国,你最好也表现好点儿。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投资失败。”秦厉惯用生意人的口吻,只关心利益,冰冷无情。
“那会怎样?”
“我一定会知道,而且会断了你的后路。”
他明白了,在秦厉眼里,他怕连蹦哒的蚂蚱都算不上。一周之后,他拿了秦厉的钱,在他们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怎的到艾敬轩口里,就成他无情无义,抛弃自己的父亲和恩人?
他以为一切都只能更糟。还好,他遇到了姜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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