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晚霞被微蓝的夜幕逼退,天色渐渐由浅转深,电子钟上红色的数字跳成整点。
店里没有客人,电子音组成的曲调机械地一遍遍响起,玻璃自动门开了又合,谢应延站在柜台里,看向不断伸脚卡住自动门的人,说:“你很无聊。”
陈非浩把手中的水瓶抛起又接住,咧嘴笑笑:“你很能打,什么时候再约一架?”
谢应延一烦别人粘着自己,二烦别人消耗自己的耐心,很不幸,陈非浩两项全占了。
“下班了?”陈非浩见谢应延换掉了店服,终于走了进来,“拿包黄鹤楼,一份咖喱鱼丸。”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谢应延,来换班的同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以为他们两人是朋友,就没有动作。
谢应延看也没看他,拎着书包走了出去。
陈非浩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转头跟那位店员说:“黄鹤楼,咖喱鱼丸。”
拿着加了茄酱的鱼丸慢悠悠地晃到单车棚,陈非浩看着扶着车架,表情阴沉的谢应延,心情很好地扎了一颗鱼丸放入口中,含混地说:“怎么这么不巧啊,车胎被人扎了?”
谢应延没有理他,把书包挂上龙头,推着单车往家的方向走。
陈非浩叼着竹签跟上来,说:“听说你住在华东?要走二十分钟吧,不如跟我聊天打发时间?”
见谢应延当他不存在,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说了一路,讲学校,骂老师,谈起游戏,说起电影。
“你初中在哪念的?”直至走到老楼楼下,陈非浩仍在自说自话,“你不是本市人吧?都查不到你——”
谢应延突然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他,说:“你查我?”
他眼神凉凉,像一条淬了毒的蛇,陈非浩本能地觉得危险,往后退了半步。
谢应延眼睛仍盯着他,漆黑的瞳孔比夜色更深沉,往前逼近一步,微微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他的笑太瘆人,让陈非浩想起做社区服务时见过的精神病患者。
他极力拿出镇定与魄力,笑嘻嘻地说:“只是想——交个朋友。”
“朋友?”谢应延眯起眼,“为什么?”
陈非浩打着哈哈说:“……不为什么啊,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我们——”
凄厉的猫叫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一声高过一声,撕心裂肺,叫得人毛骨悚然,他左右看了看,愤愤地骂了一句:“操,哪来的傻`逼猫在叫春?”
谢应延不再看着他,撇下单车,循着声音走去,陈非浩不明所以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老楼后面有一块堆满砖石的荒地,一个模糊的身影蹲在地上,手高高地扬起又落下。
他蓦地听见了脚步声,扬起的手最后一次落下,猫叫声戛然而止。他扔下手里的东西,慌乱地起身离去。
两人走到那个人影蹲着的位置,陈非浩只看了一眼,即刻捂住嘴把头转开:“我`操……你他妈……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谢应延微微垂眼,看着地上被砖石砸得血肉模糊,只剩一丝呼吸起伏的生物,问:“有刀吗?”
陈非浩被恶心的头脑混乱,一下子想不到他要刀做什么,从口袋中掏了一把蝴蝶刀递了过去,看着谢应延三两下把刀刃翻转开,蹲下`身去,干脆又果断地了结了一条生命。
他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思考该在哪里下刀,出刀又快又准,一击毙命,甚至连血都没有溅到手上。
陈非浩僵直地看着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的谢应延,眼里渐渐涌上惊惧厌恶与反感,像看着一个疯子或是一个变态。先前吃下的食物在胃中异动起来,漫上喉管,他撑着膝盖,几乎快要呕出胆汁。
谢应延冷眼看着呕吐不止的陈非浩,手上的刀轻轻一抛,直直插在陈非浩面前。
脑中莫名闪过何生看到那盒鼠尸时天真忧虑的脸,他勾起了嘴角,说:“现在知道了吗,我们一点都不像。”
洗漱完毕,谢应延站在厨房里,按早晨算出来的剂量切分药片,拿给何生,看着何生问也不问地就水吞下,被陈非浩惹恼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关灯躺到床上,他把手搭到何生身上,轻轻拍了拍,问:“怎么不说话?”
往常他回到家,何生都会天南海北地念上一通,一直到他关上灯,才会收声准备睡觉,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沉默。
何生伸手抱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洗衣粉和沐浴露的味道,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他其实站在窗边看见了,有个人送谢应延回家。他想问他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比平时晚了那么久才回来,上楼之前又带着那个人去了哪里——可他没有立场去问。
于是他抵着谢应延的肩,轻轻摇了摇头,说:“困了。”
谢应延就不再说话了,如往常一样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眠。
纷乱的脚步声轻快地踏响,一群人推推搡搡地走进体育馆内的洗手间。
“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快点快点。”一个人说,他抓着何生的头发,把他的脸往小便池里按。
“干什么干什么,”有人推了那个人一把,嘻嘻笑着,拖长声音,“会传染的,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啊?把这个传染源拿远一点。”
何生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却发现手脚绵绵软软地使不上力,好像飘在真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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