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个因为放屁被崩死的倒霉鬼一样。
他听到身边科林急促的呼吸，他装扮成一个酒槽鼻的酗酒鬼，络腮胡挡住了脸，奥塞斯却不难猜出他难看的脸色：罗瑞亚也在那个倒塌的支架范围之下，而他们甚至不知道他的情况。
开枪的男人走了过去，把罗瑞亚拖出来。科林听到同学的呜咽声。他咬紧牙关：并非毫无抵抗之力，他们有四个同学在场，其中他和奥塞斯都是超能力者，真要反抗，成功的概率还是有的。
但是强盗有枪。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徒手接子弹的。
奥赛罗眼角余光与他对视，极轻微地摇头。
他听到那边传来扳机扣动的声音。科林眼神上瞟，死死盯着黑夹克的厚底锯齿靴底，烂旧棉袄下的肌肉紧绷。空调的热风是二十三度。他和黑夹克男人间的距离是两百三十公分。和挟持着罗瑞亚的男人间的距离是五百二十公分。手枪子弹射速是四百米每秒。意识参与的反应速度约为一百毫秒。
被击中下颚、影响三叉神经的概率是……
“卡尔，过来！”在快餐操作间的同伴喊他，指着后厨房操作台上的东西，“快点！”
他于是松手，罗瑞亚立刻跌倒在地上。听到男人骂骂咧咧和同学的咳嗽，科林恍惚了一下，慢慢长吐一口气。堆积在眉骨的汗水刺激地眼眶发疼。他听到奥塞斯粗重的喘息——再晚一秒，他们就要出手了。
似乎那边的东西更让他在意，这个“卡尔”没有再理睬“她”——或者他——而是握紧手枪匆匆向后走去。他注意到了罗瑞亚脱臼的双臂，因此并没有强迫他举手下蹲，甚至没有拿走他的手机。卡尔晃晃枪，金发少年立刻顺从的并膝坐在地上。
明明外面的风吹得防盗门帘哐当作响，餐厅内里却如深海般压抑沉寂。手枪上膛的机括声清脆得骇人。科林看向罗比和伊凡——另外两个扮成拾荒者的同学，他看到他们惊恐大张的眼睛。一愣，便听到黑夹克说：“你，就是你，肥猪，起来。”
人造肚腩填充物和肥大的烂棉衣，脸颊贴上的仿肌肤粘土。臃肿非常。
科林站起来，酸胀的双腿瑟瑟发抖，但他的脑子却很清醒：没有直接开枪，一定有什么原因。
果然，念叨着“还算干净”，黑夹克让科林到快餐厅操作间去，“老实点就能活命，肥猪。”
科林哆哆嗦嗦点头，慢慢走过柜台。余光和另一边的罗瑞亚碰上，金发少年坐在地面，头颅低垂，双手不自然的扭曲。松了口气，他知道罗瑞亚身体因为来自父亲的家庭暴力，有着非常严重的习惯性脱位，不过这并不算性命攸关的危机。
确定了同学的安全，便暂时没了顾忌。科林抬眼，却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只有半截的人形。
散发着比尸体更为浓重的、开肠破肚的腥臭，放在曾经用来组装麦乐汉堡的台面上的，只有小腹以上的部分，浑身布满褐色的泥浆。
没有双臂。头颅满是血，大睁的眼框里眼珠尚在转动。
脱垂的肠子啪嗒一下掉在地面。一个强盗随手捡起来搭在“人”的小腹上。卡尔——之前开枪的人，丢给科林一副炸薯条时的防烫手套：“眼珠子塞回去，肥猪。戴上手套，走过来……快点，想吃子弹吗？”
科林立刻捧着肚子艰难下蹲，捡起手套，磨磨蹭蹭走到台边。他其实并不害怕这个，事实上，他家里全是比这夸张的多的人体标本收藏，只是对危机感的兴奋让他全身发抖。装作恶心的样子，他颤抖着在卡尔的指示下把这截身体上插着的木屑杂碎挑出来。手下的身体是个男性，覆满了血和灰，就像是刚刚从废墟里刨出来一般。很明显，这是个超能力者，或者变异人什么的，科林看到伤口切面浅蓝的粘液混合着包裹住了裸露的内脏，里面甚至还在一呼一吸的蠕动——也难怪被当做货物对待还活能着。
他知道腰斩并不会马上致死，在救助及时的情况下甚至有挣扎着活过十几个小时的。不过眼前这个伤口明显被污染的过头了，实在是不像尚能抢救的样子，而这群人明显也不是正经的想救他。只能说不愧是超能力者，生命力顽强过头了。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好像带回去泡起来……这种处理真是浪费。科林尽力模仿者生手毛糙发抖的动作，心里却有点叹息。终于，他勉强把它清理干净，泥浆下苍白的皮肤终于露出来。
强盗抽着烟，用口音极重的英语胡乱指挥着科林的动作，弹出的烟灰不少都飘到了操作台上。卡尔掏出一支黄绿色的针剂：“给他打上，用过可卡因吗……”看着肥胖男人哆嗦的身体，他啧了一声，“算了，让开，我来。”
应该是安定注射液。也可能是什么液体毒品。科林看着卡尔不耐烦的摸索着找静脉，拿针的动作是标准的瘾君子注射手势。
针头扎进皮肤。
“砰——！”
突然，外间传来枪声。几乎是同时，操作室的几人寻找掩体，上膛，枪口从柜台伸向外。只看到黑夹克扭曲着脸，大腿血流如注，整个人被挟持着当做人质挡在前面。扼住他脖颈的，则是一支黄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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