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天旋地转，重力把他肉身死死的钉在地上，把他飘的心拽下来。
耳边的声音像是劣质播放器的吐露，静默中爆出巨响，燥人的嗡鸣刮挲着耳膜。
他太久没触碰到过这么鲜明的色彩了，一瞬间仿佛误入万花筒，那些绚丽的东西一闪而过，叫人来不及捕捉。
在深海监/禁的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单线的，他可以从容的观赏一条鱼游过，从它畸形的脸浏览到它扭曲的尾，黑的水，黑的鱼，死寂的心。
而现在，所有的声音在同一时间爆/炸，他听的到低声细语，也听的到粗犷笑骂，却一时难以接受，倒反像是耳鸣一般，什么都听不个真切。
眼前是影影绰绰的印象，人群来来往往，却似都避开他，从他身边飘过。
叶铭走了几步，摸索到一个坚实的建筑，约莫是街边路灯一类，索性倚靠上去，闭上眼睛来缓解不适。
混杂的声音被解析出来，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是场造化，长出了新耳膜，质量虽比不得从前，却也能凑合着对付一番。
于是他终于听见了那些恼人的声音到底是些什么。
“这个COSER好帅！！！！！！！！”
“不过衣服有点奇怪……是中岛敦还是金木研……”
这是低声却掩不住兴奋的女孩子的声音。
“咔嚓！”
叶铭：“……”
他漠然的想着，饶舌，聒噪。
“现在的年轻人呦，什么天了还穿这个，啧啧啧……”
“这孩子不冷吗？身体真好。”
叶铭：“……”
饶舌，聒噪，且多管闲事。
这种话不听还好，一听便忽然发觉冷风飕飕，寒气上涌，脸都跟着有些疼。
但他还未去探究天气问题，忽然发现了另一件事——
他看不见了！
他凝神，睁眼，又闭眼，再睁眼，反复几次，感觉自己大概被冷风吹坏了脑子，连带伤了眼睛，最后他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索性做了套祖传眼保健操。
再睁眼。
！
还是看不见！
说的精准些，他看不见具体的事物，只能看到些不太分明的色彩，活像一群马赛克在色彩鲜艳的走来走去。
虽然看不见，但他听的很清楚，并发现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圈外是好奇围观的人群。
这要是以前的他，大约会有一些被围观的羞耻，可眼下叶铭久在深海的劲儿还没过，只当身边是来好奇围观的鱼，倒没有什么不适，只觉得眼睛出了点问题。
“咳……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
久未发声的嗓音有些干涸。
【不】
系统的声音倒没有变化。
【这是奖励的一部分】
“奖励？”叶铭眨眨眼，觉得他的文字理解能力受到了侮辱，“你们系统都管这个叫奖励来着？”
【这是真实之眼的一点点buff加成，能看的更清楚一点……比如说，你三点钟方向的那位大叔，之前的你只能看到他刚刚因为酗酒被老婆揍了，等会大约还得因为买菜再被胖揍一顿……现在的你，却，能，看，到——】
【他酒槽红鼻子上正在爬着的螨虫，衣襟褶皱处藏着的三年前的食物残渣和他从厕所里带出来的屎分子】
【换言之，你能看到最细微的一切！】
叶铭眉心在突突的跳：“所以，我能看清他带出来的屎分子的意义是？”
恶心自己？
系统却对这种身体上的物理强化表示满意。
【整个一光学显微镜&伦琴射线眼，多牛逼啊！】
叶铭提出了自己另一个疑惑。
“但我现在看不到屎分子，只看到马赛克——而且是被打了马赛克的马赛克。”
失真很严重，层次不分明，现在他跟瞎了差不多。
【……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系统心大的很，一点儿也不担心，甚至对它许久未见的小伙伴进行了一波人文关怀。
【咱回去换件衣服先——这季节了穿个单件不合适】
叶铭恍恍惚惚，早忘了自己进伯爵主线前人在哪，他身上穿着伯爵宫廷华服系列典藏款，风能从左袖吹进衣领吹出，几番循环，被吹了个透心凉。
虽然听到了系统的话，但他却一动不动。
这孩子不嫌丢人，系统的脸面却有些挂不住了，人越聚越多，都盯着叶铭看，系统被这些火辣辣的目光看的有些羞赧，不禁催促起来。
【走啊，别傻站着】
叶铭声音痛苦：“……腿麻了。”
【……】
等他的腿回血，叶铭也没想起来他到底在哪，但这不妨碍他走动起来，避免被当成猴子围观的尴尬。
他先是踉踉跄跄、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终于步上正轨，能够直线行走。
“盲道——”
叶铭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个盲道的设计太贴心了。”
系统很善良。
【给你根拐杖？】
“不不不，”叶铭脑补了下画面，只觉得羞耻两个字一左一右写在他脸上：“谢谢您的好意，免了。”
走着走着，脚下凸起的盲道忽然消失了。
约莫着是到了一个边界。
现在他身上的终端不知去了哪里，孔方兄也跑得飞快见不着踪影，只有不靠谱的系统和不靠谱的他自己，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叶铭面不改色，一百八十度转体，沿着刚刚走过的盲道做往复运动。
“你说我现在借到一部手机的概率有多大？”
系统不确定。
【理论上不大——你现在穿的不像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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