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渡即便不敢十分确定，至少也有七分把握。
面对黑袍女子的问题，她平和地回答：“若你不敢信我，大可将我绑起来。性命受制于人，我又能做什么呢？”
黑袍女子道：“我不需绑你，砍下你的双手岂非更好？”
还不等江月渡回答，姜寅先挣扎起来，怒道：“你这魔教妖女当真阴毒！竟然还敢易容成少庄主的模样，究竟是何居心？！”
他此时全然清醒过来。
少庄主霍云岚今日乘船赶赴东华，绝无可能出现在这。何况细看之下，就能发觉眼前的黑袍女子与她的差别。
霍云岚毕竟是习武之人，哪怕身形偏于纤瘦，也骨肉匀停，不会像她这样瘦得病态。
两人的气质更是迥然不同，只是眉目轮廓极像，乍眼看去仿佛同一个人。
姜寅当时见到她的脸便骤然失神，错失逃跑的良机，被擒后知道自己连累江月渡，心里难免愧疚。
这时江月渡被黑袍女子威胁，他明知这话会激怒对方还是说出口，半是真心，另外一半也有为她解围之意。
黑袍女子确实被他的话引来眼神，然而比起怒气，嘲弄更多些。
“易容？”
她讥讽地笑一声，手上拉动锁链。短刃布满倒钩，姜寅顿时脸色煞白，向前一跌，狠狠咬牙忍着痛，才没有喊出声。
黑袍女子没再看他。她对江月渡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一张地图，换不来两条命。他，我就杀掉了。”
黑袍女子这么说着，却没有立时动手，而是微有兴味地注视江月渡的反应。
她固然因为姜寅的话心生不快，打算取他性命，更多的还是不愿让江月渡如意。她当然知道，江月渡回来是为了救人，才故意那么说。
姜寅恨声：“你要杀便杀！”
江月渡看他一眼，平静道：“你杀他，我不会帮你带路。”
黑袍女子冷笑：“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江月渡道：“若我只想保全性命，方才就不必回转。”
火光幽微，她们彼此对视，一者冷然，一者镇静。
江月渡的眼眸清明透彻，她沉着从容的模样，让黑袍女子不期然想起另一人。两人分明并不相似，此时却犹如重叠在一起。
她本欲忍耐一时，达成目的再行反悔，却因这点重合之处恶念顿起。想说“我偏要杀他”，目光转到姜寅身上，倒想起什么，一时没有动作。
些许沉默后，黑袍女子冷不丁问：“你要救他，是喜欢他？”
饶是江月渡也被问得一怔。
她没想明白话题是如何跳到这里的。她与姜寅怎么看也不应该像是情人，但黑袍女子既然这么问，想来是有原由。
江月渡边思索着应对，边顺着她的话望姜寅一眼，并没有立刻接话。
黑袍女子见状，更为肯定自己的结论。她偏过头，说的话接近自语：“……是了，若非如此，你为什么冒着性命之危来救他？”
顺势承认下来，似乎没有坏处。江月渡微顿道：“不错。”
姜寅：“……”
敌人当前，虽然不知江月渡为何这样说，他也没有拆台。
黑袍女子则转过来，唇边泛起轻柔的笑意，看向江月渡的眼神亦柔和许多。
她的神色似乎很是愉快，比之先前，甚至可说温和。
江月渡心生警惕，但不在面上表露。只看着她在袖中摸索一阵，扔了个白色的小瓷瓶过来。
黑袍女子道：“这是极天教的七转还魂丹。”
江月渡听闻过。
这药在东洲恶名昭彰。七转还魂，听着好似什么续命圣药，实际是七日之内让人魂归冥府之意。
据说服下后每日毒发时头痛欲裂，恨不能自行了断，东洲有许多人都是栽在这种药上。
江月渡倒出一粒捻在手中，凭气味大致能分辨出主药，抬眼看去，黑袍女子面带古怪的笑。
她待送入口中，却被喊停。
姜寅最知道它的可怖，急道：“江姑娘，不可！”
“慢着。”黑袍女子也道，“我是让你喂给他吃。”
江月渡微微一顿。
姜寅倒松了口气，低声劝慰道：“江姑娘，本就是我连累你，你不必心有负担。”
江月渡片刻不言，半晌问：“若我带你到目的地，你便会给我解药么？”
黑袍女子道：“这要看你表现如何。解药就在我手中，你再做些小动作，他必死无疑。”
“……”
江月渡轻轻叹气，没有犹豫太久，在黑袍女子的眼下，让姜寅服下药丸。
随后她打开药箱，用帕子擦了擦手，不动声色地将指缝里从药上抠下的残渣收好。
她不觉得黑袍女子最后会给他们解药。好在这毒并非即刻致死，能拖延几天，也足够她研制出解毒之法。
现下最重要的，是怎么顺利脱困。
黑袍女子如今对她有所防备，有姜寅在，下毒也容易波及到他……
姜寅肩上的伤还穿着锁链，没法治疗。江月渡想着这些，为他处理其余伤口。
黑袍女子在旁看着，默认他们是一对后，好似顿时多出些许宽容，倒没有阻止。
她只是渐渐又陷入出神，无意识地抠着指间的伤口，对这边漠不关心。
江月渡轻声问姜寅：“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是独自一人？”
姜寅知晓她真正关心的事，碍于黑袍女子在侧，不好详细说明，只能笼统道：“与江姑娘你失散后，我们本是继续同行，但路上机关重重，不慎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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