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的坟多年没人打理，已经长满了野草树木，可以预想，再过几年，这些坟头大概就要一点点填平消失。
到了这里，肖月的话就不自觉多了起来。
她指着一片平地对叶若溪说：“那里也有坟的，当初坟里的石头都被雨水冲出来，可吓了我一跳。”
曾经能让人看了胆战心惊的坟，现在已经找不到丝毫痕迹了。
肖月说：“溪溪，等以后我没了，但凡你还记得你爷奶爸爸，就给他们垒个坟，别让他们被人踩来踩去。”
叶若溪心里发酸，拉长了声音喊了她一声，“妈，我不爱你说这样的话。”
肖月笑了笑，“好好好，妈不说了。”
两人站在三个坟头前沉默了片刻，肖月叹了口气，扯开塑料袋，开始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
“溪溪，来撕纸钱，冥币也分好。”
叶若溪应了一声，蹲在地上开始把一叠叠卷起来的纸钱撕开。
纸钱跟冥币不一样，纸钱是用粗糙的黄纸压剪出来的，一叠能撕成十多张。
如果不撕开的话，待会儿烧的时候可能烧不干净。
据说纸钱烧不干净，阴间的亲人收到的钱就都是有缺口的，不能用。
冥币则是大额度的印刷钞票，也就是最近十多二十年里才流行起来的。
肖月也已经点起了三指粗的白蜡烛，每个坟头前都左右各插一根。
就着蜡烛火苗，又点了把香。
肖月吩咐叶若溪：“来，去给你爷爷奶奶爸爸上柱香。”
叶若溪“哦”了一声，放下手上的纸钱，拍拍衣裳，上前分了三支香，先去给爷爷拜了拜，上完又去给奶奶拜，最后才是给父亲鞠躬上香。
这时候应该是要跟先人说说话的，可是叶若溪说不出来，总感觉一股莫名的羞耻感让她张不开口。
肖月平时话不多，这会儿却自顾自说了起来，一边给周围的“邻居”烧小额度纸钱，一边念念叨叨：“各位叔叔伯伯嬢嬢婆婆，今天清明节，你们也收点红包，一点意思不成敬意，我家公公婆婆男人在这里，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真就像在给邻里邻居打交道似的。
叶若溪看着，思绪有些飘忽，也好奇起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魂。
如果有，那现在原主的长辈岂不是正看着她？原主又去了哪里？
如果没有，那她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她的过往记忆才是虚假的？
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结论，叶若溪干脆也不去故意为难自己了。
只是在心里默默说到：叶爷爷叶奶奶，叶爸爸，你们好，我可能不是你们的孙女女儿，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不过以后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照顾妈妈。
默念完了，叶若溪耳朵一红，觉得自己这行为有点囧。
刚好肖月让她去找树枝回来绑白幡，叶若溪连忙去了。
把买来的白幡绑在棍子上，叶若溪又被安排着爬到坟头上插好。
坟头只有子孙后代才能上去爬，每年肖月都会把女儿带回来。
不过往年女儿多半会不大高兴，今年却很是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排好这些，即将正式烧纸上供了，肖月把鞭炮拿出来挂到旁边的树梢上。
叶若溪见状，连忙跳下来，“妈，我来点吧！”
其实她也害怕，可既然说了要照顾母亲，当然是要从小事开始。
肖月只当她是孩子心性，觉得点鞭炮好玩。
劝了两句，见女儿坚持要点，肖月也就应了，不过把原本的打火机换成了点燃的一支香，“那你用这个点吧，点燃了就赶紧跑。”
“哦，”叶若溪接了香，“好哦知道了。”
背对着母亲，叶若溪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抖着香伸手小心翼翼去点燃引线。
幸好很顺利就点燃了，看见引线滋滋燃起来，叶若溪捂着耳朵转身就跑。
跑出去一段距离，身后的鞭炮才开始噼里啪啦地炸起来。
肖月看女儿活（狼）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心里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鞭炮声中，肖月点燃了纸钱冥币，双膝跪地双手合十，给公婆男人说起这一年来家里发生了哪些事，女儿成绩怎么样身体怎么样，“溪溪现在懂事了，还会给我做饭，做的点心馒头都很好吃。今天这些糕点馒头就是溪溪做的，公公婆婆建军，你们都尝尝......”
“溪溪前段时间刚考了月考，成绩很好，有很大进步，现在孩子心静下来了，等到高考的时候肯定能考个好成绩......公公婆婆，你们要保佑溪溪有个好身体，建军，你喜欢读书，就多保佑咱们女儿考试顺顺利利......”
叶若溪也在旁边学着母亲那样跪着，听她说来说去都是在说要保佑自己的话，忍不住也开了口：“爷爷奶奶爸爸，你们也要保佑妈妈。等我考完高考，我就努力赚钱，让妈妈不用那么辛苦。”
肖月听见女儿的话，不由睁开眼转头看过来。
刚好叶若溪也说完了红着脸去偷看母亲，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肖月看女儿臊红了笑脸，知道是觉得在坟前对着去世之人自说自话太尴尬了。
可嫌弃这样太尴尬的女儿，现在却为了她这个当妈的说了。
心下感动的同时，肖月也不禁为女儿这般可爱的表现莞尔失笑。
叶若溪细长的眉一拢，控诉的小眼神看着母亲：“妈，你在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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