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祝焱的话你也听！”二少爷先火了，踢了三少爷一脚，又对大少爷道，“大哥，上家法吧！你打还是我打？看他长不长记性！”
大少爷把库房钥匙给我爹，“向叔，取五百两银子来给那些人，让他们走。”
“是。”
大少爷把三少爷扶起来，“知礼，这件事不能怪你。阿焱恨的人是我，你只不过是被我连累。”
“大哥……”
“我答应过父母和祖父，要好好照顾你们，我没做到，是我不好。”
“大哥，你别这么说！”
大少爷眼中满是忧伤，“我很想一直照顾你们，只是命由天定，如果我不在了……”
“大哥！你说什么啊！”
大少爷微笑着安慰两个弟弟，声音无比温柔，“开个玩笑，我只是说如果，你们要学会照顾自己。”可大少爷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单薄的肩膀，不盈一握的腰，我真怕他说的是真的。
“不会的，大哥。你不是要把徽州的特产远销海外吗？不是要把顾家的店铺开满大江南北吗？你才二十六，是顾家的顶梁柱，当家人，我们都在靠你啊！”
大少爷自嘲的笑笑，“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夸下了海口，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兑现。”
“一定可以的，大哥！”
“我很累，你们帮帮我，好不好？比起那些虚的远的，你们知道上进了，能照顾自己，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大哥，我以前很不懂事，总惹祖父和父亲生气，让你操心，很不对。我改！以后老老实实学着打理生意。”二少爷诚恳的表态，“我也希望大哥能好好的，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三少爷应和道，“我也是！”
大少爷欣慰的点点头。
过了些日子，大少爷晨起梳洗，对着铜镜看了半天。
“向欢，我是不是老了？”
“怎么会呢，大少爷这么年轻。”
“我这里好像有白发，你帮我拔下来。”
我凑近了，才看到大少爷的鬓角藏着两根白发，我心里发酸。“并没什么，大少爷多休息，多吃点东西补一补。”
我看大少爷精神越来越差，身子也越来越弱，又想起他吐血的事。我想大少爷有意瞒着我，想必是不愿意张扬，所以我连我爹都没告诉，私下找了柳伯，问他大少爷到底什么病症。柳伯只说是虚症，要慢慢调理。可我不相信，怎么越调理越差了？
立春之前，祝焱堵在顾家大门。顾老太爷不在了，祝焱吃定大少爷不会把他如何，也就不再爬墙了，堂而皇之的让人进去通报。
我爹先出来的，随便一拱手，“祝少爷。”
“呦！这不是向管家吗？你们家少爷在吗？”
“顾家有三位少爷。”
“废话！管事的那个！”
“顾家大宅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向管家，贵庚了？”
我爹不明白祝焱为何突然这么问，就没理他。
祝焱呵呵笑道，“你已经送走了顾家两代家主了，你看起来也不是很老，好好保重身体，说不定还能再送走一位呢。那你就是名副其实的三朝元老。哈哈哈哈！”
我爹气得脸都绿了，强压着怒火，“大少爷不在。祝少爷请回吧！”
我爹让人关了大门，又交代门房，祝焱再来不必通报，直接打发走。祝焱不死心，又跳墙进来。
大少爷正在摆弄院子里的一盆玉蝶梅，用心的剪枝。他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他能歇歇休息一下，真的太好了。我就是怕他冷，进屋去拿白狐大氅，一出来就看到祝焱从后面蒙住了大少爷的眼睛，就像情侣间的游戏。
大少爷放下手里的剪子，“阿焱，放手。”
“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是不是心有灵犀？你想我，我就来了。”
大少爷转过身，“我是有话要跟你说。”
“在我耳边悄悄说。”祝焱把脸凑过来。
大少爷长叹一声，“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吧，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可是，”大少爷板起脸，一下子飘回高高的云端，“你别对我的家人下手。我两个弟弟，你别去惹他们。”
大少爷不怒自威的样子很有气势，只是他平时对祝焱都只有温柔体贴，很少这样。老狐狸当然明白大少爷在说什么，“你家老三啊？我就是带他玩玩，没想到他赌上瘾了。我知道错了，棋清，你原谅我吧。”
大少爷沉默，涉及到家人，他很生气。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家老二，他去年怎么对茗哥的！你是没看到茗哥眼泪汪汪的，多让人心疼！”
“熙明吗？我不知道，改天我问问他。”
“你看，我事出有因的，你原谅我了吗？”
大少爷又是沉默。
祝焱没有耐心了，“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我们和好吧！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了，我原谅你了。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我马上生日了，你去杏花楼陪我吃饭吧。”
“已经有人陪你了。”
“你还在为茗哥的事吃醋啊？不就是首曲子吗？你来，弹给他的，我也可以弹给你。”
大少爷哂笑了一下，没说话。
“为了你，我和我娘又闹僵了。我没了花销，卖艺维生，你这个大金主要去捧场啊！”
大少爷没回答，却已经转身准备进屋了。
“我和茗哥分了！”
大少爷怔了一下，祝焱趁机把他拉进怀里，桎梏住。
“棋清，我们重新在一起吧！你祖父不在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也不要家产了，我想立刻带你走！你喜欢苏州，我们再去啊！把那个院子买下来，好不好？”
“我杀了你两只孔雀，要不再让人去西南买两只回来。”
“你说想去虎丘赏雪的，听说今年苏州刚下过雪，现在虎丘的雪说不定还没化呢。你要不要和我走？”
“阿焱，”大少爷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不稳，“别说了。”
祝焱找到了破绽，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成亲时不喜欢喜服上绣牡丹，喜服本就大红，搭配牡丹，太过艳丽。我说绣成梅花吧，要不然苏州小院外那株桃花，你喜欢。我亲自画底稿。”
“别说了！”
祝焱嘴角挂着即将得逞的冷笑，却又温言软语，字字诛心。
“你还说要是能给我生个孩子就好了，你喜欢孩子，我们领养一个啊，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求你别说了！”大少爷已近崩溃，苦苦哀求。
“要不男孩女孩各要一个，好不好？”
“不要再说了！”
“那你去不去杏花楼陪我过生日？”
“我……我去……”
祝焱走了，我才发现大少爷一直攥着的手指在流血，估计是刚才被祝焱搅的，剪刀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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