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急忙赶来，摸了摸大少爷的肚子，“这么硬，是要生了。”他又褪下大少爷的里裤，架起大少爷的双腿，看了看那里，“刚开了不到两指，还要等些时候。向欢，去烧热水。”
我赶紧去烧了一大锅热水，用铜盆端来。大少爷刚捱过一阵疼痛，里衣已经湿透了，我正给他换干衣服，他身体微微一僵，“柳伯，我下面……下面有东西堵着，你看看……看看是不是孩子出来了？”
生孩子这么快吗？我心里总算轻松了一些。可柳伯听闻，脸色突然沉下来。掀开被子下端，我也好奇的看了看，想看看孩子是什么样的，却看到一团粉色的**堵在那里，血越流越多，颜色也从暗红转为鲜红。
“不好！是胎盘先出来了！”
大少爷怀着这胎，从四个多月开始，就淋淋沥沥，柳伯就担心是这样情形，一直给他保胎，如今临盆却还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少爷也怔了一下，随即又被一波阵痛扰得咬紧了下唇。
“是什么意思？”二少爷还不懂。
“大凶，血止不住便会一尸两命。”
“那快点给大哥止血啊！”二少爷十分懊恼，后悔不该告诉大少爷祝焱的事，让他受惊早产。
“孩子尚不足月，还未入盆，胎位高悬不下，我要为大少爷催产。孩子下来了，压住胎盘，才能减少出血。”柳伯拿出准备好的催产药，让我去熬了。
一碗催产药灌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隔着大少爷薄薄的肚皮，肉眼可见剧烈的胎动，甚至可以看出孩子的小脚和小拳头。
“哈……哈……呃……”大少爷疼得倒吸凉气。
奈何孩子在肚子里横冲直撞，就是找不到出口。大少爷捂着肚子在床上来回辗转反侧，青丝揉成一团。
突然一股像尿一样的黄水从大少爷***喷出，大少爷疼得猛然挺起上身，又颓然倒下。
“破水了！开了九指了，大少爷，可以了。憋住气，疼得时候就向下用力！”
“唔呃……嗯嗯……”大少爷的脚蹬着床沿借力，瘦骨嶙峋的脚背上青筋突起，却迟迟不见孩子出来。
“呃……哦……”
我听着大少爷的声音，沙哑又呜咽。他一向隐忍矜持，硬是把一声声呻吟压下，好像喉咙里堵着一团血，听着让人心疼。
我抹着眼泪，哭道，“大少爷，疼你就喊出来吧！这里不是大宅，没其他人！”
大少爷张了张嘴，还没等喊出来，就晕了过去。
“大少爷！快醒醒！”
“大哥！”
我们都吓坏了，柳伯给大少爷扎了几针，等他醒了，又给他含了参片提神。
“大少爷用力啊！”
“呃啊——”大少爷终于喊了出来，身下的床单哧啦一下被撕裂，他的手指也割出了血。
“大少爷，用力！快点把孩子生下来，才能止血，不然你就……”
眼见大少爷的目光又有些涣散，我大声哭着，“大少爷，用力啊！”
二少爷也叫道，“大哥！别睡！”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柳伯按了按大少爷的肚子，“糟了！宫缩无力，再拖下去，孩子恐怕就不好了！”
一听到孩子可能有危险，大少爷已经快要合上的眼睛才又睁开。他反手抓起刚刚柳伯用过的金针，插进了自己指甲里。
“啊！！！”大少爷疼得头直往床沿上撞，精致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他一向君子如玉，就算是落魄时也不失仪态，我从未见他如此狼狈。
“大哥！”二少爷也哭了。
“好了……这样……这样就……就清醒了……我……我一定能……能把孩子……生下来……”
“啊——”大少爷仰着脖子，抓着二少爷的手，用了长力。
我看了看大少爷下面，已经撕裂，伤口随着一张一合还在扩大，他双腿的肉都在打着颤，一个湿漉漉的胎头就顶在了那里。“大少爷！我看到孩子了！你再用点力气，再一次就好了！”
“阿焱！！！！！”大少爷一声惨叫，孩子的头终于出来了，肩膀又卡在那里，脐带还缠在脖子上。柳伯一看不能等了，直接上手把孩子从大少爷身体里挖了出来。大少爷顿时就人事不省了。
是个男孩，漂亮还是漂亮的，睫毛很长，像大少爷。只是孩子很瘦小，像只小猫，还没我的鞋长。孩子出来的时候脸都青了，不会哭，柳伯抢救了半天，孩子才哭出来，声音也很小，也像只小猫。
大少爷身下的血像泄了闸的水，床铺一下子就湿透了，血线拉着丝，沿着床边滴下来。柳伯迅速帮他娩出胎盘，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我换了十几盆血水，盆里的红色浓得我都分不清是洗过的水还就纯是血。
三天后，大少爷还没有醒，他的脸白得透明，嘴也白得透明，好像整个人都是透明的，慢慢虚化。我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好怕他就这么随风飘散了。那个不足月的孩子太瘦弱，最终没活到第四天，在他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三天夜里就停止了呼吸。
大少爷自从怀孕之后，一天都没好好养着，事情接二连三，他也不停的在奔波，不停的承受着这样或是那样的打击，劳心又伤神。孩子能在肚子里熬到八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样的结果虽然让人难过，却也不意外。
二少爷把孩子抱去埋了，我把孩子的胎毛剪下来，揉了个小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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