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暑热消退。
而在这个仲夏时分举办斗茶大会,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姜姑娘你看,涌金楼前好多人呀!”白栎兴高采烈地拥着姜墨兰。
“只怕都是想进去瞧热闹的,不过既然这个点儿了人们都还没进去,想来这次的斗茶会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没错,于是白栎和墨兰也被门前的伙计拦了下来。
直到兰舟挥着长袖赶来相迎:“哎呀,让开让开,这两位是我们的嘉宾。姜姑娘、白姑娘,先生让我来接你们进去。”
白栎道:“先生已经到了么?”
“先生早到了,这次的点茶会比较特别,只有经他们涌金楼的董大公子邀请的人才能进入,所以先生便叫我来接你们。”
大堂内早已座无虚席,诸多官人相公在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在兰舟的指引下,白栎和姜墨兰只得坐在一个角落的桌旁。
才饮了一口茶的工夫,白栎就见到了好些熟面孔。
坐于前桌的,是谢楷和一位气质高洁的白衣女子。认真瞧去,那白衣女子端的是一副风情月意、雨恨云愁的倾城之姿。
“姜姑娘,坐在谢先生身旁的那位姑娘是谁啊?”白栎小小声问道。
“那个?那个就是琴姑娘。”
“琴姑娘?这么说,谢先生的好事要成了。”
“那是自然,虽说琴姑娘是御史大人的千金,但我们谢先生和宁先生的来头也不小啊。”
再前一桌的,便是辛夷和她的扶桑相公。
这么想来,辛夷的这位相公应该也是位茶商?
难怪之前非要在茶楼寻觅娘子呢。
再前前一桌的那一对,好像是……
汪星泽和艳娘!
什么鬼!
白栎差点一拍桌站起来!
“汪星泽,你……”
当然面上还是要装得若无其事。
在等待比赛开始的空隙,姜墨兰颇有闲致地与白栎八卦起来:“小白,你看到辛夷了吗?”
“看到了,是那一桌吧。”
“她方才好像也看到我们俩了,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真是可笑。”
“我猜啊,她是怕叫她官人看到了姜姑娘,她便相形见绌了。”
“小白又浑说了……”
“嘻嘻。姜姑娘,你看看那一桌,那位姐姐好像比她身旁的郎君要长上好多岁吧?”白栎指的正是汪星泽和艳娘那桌。
“那不是……那不是怡红院的艳娘吗?对了,我听说怡红院转手了,让给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少年,我猜,定是她身旁那位了。”
“哈哈,也许是吧……”白栎只得假笑道。
“我以前就听说艳娘最喜欢养一些年纪比她小的少年做男宠,如今看来,竟是真的。只不过,这位少年看着颇显英气,不太像是做男宠的。”
白栎越听越不自在,便转移了话题,与姜墨兰聊起了一些其他的临安名流。
直至申时正,斗茶大会正式开始。
“快看,先生来了!”
只见宁先生身披素帛,以上届冠军的身份,为第一位打擂台的选手献上一捧木香花。沁微和兰舟两个则站在她身旁陪侍着。
而她面对的第一位对手,乃是丰乐楼派出的茶博士头牌,李灿。
第一轮比赛开始了。
只见两位选手分别捧出小盒,轻轻拍出茶粉,置入茶盏中。随后开始煮水,候时,点泡,将茶粉调和成清白状。一面调,一面添加沸水,一面用茶匙击拂。
台下众人皆屏息凝神,鸦雀无声,直盯着二人的茶盏不放。
姜墨兰点评道:“想要用茶粉调出这样清白状的茶汤,不练习个千万次是不可能的。”
不多时,台下开始有人议论:“宁先生赢了!你们看,李灿的汤花已经消散了。”
果真,李灿茶盏中的汤花并没有持续太久,而宁先生茶盏中的汤花仍然浮于汤面。
白栎问道:“原来斗茶斗的就是汤花持续时间长短呀?”
姜墨兰道:“通常斗茶斗的就是两样,第一看汤花持续时间长短,第二看汤色是否足够纯白如乳。”
白栎道:“汤花这个我倒还理解,可以计较出茶人的调粉功力。但汤色纯白如乳这个又是什么道理呢?”
姜墨兰道:“汤色考验的是茶人的制茶技艺,色纯白,说明茶质鲜嫩,制作工艺精湛。色偏青,则说明蒸茶时火候不足。色泛灰,则说明蒸茶时过了火候。色泛黄,则说明茶叶采制不及时。色泛红,则说明烘焙时火候太过。所以说茶汤除乳白色外,皆为下品。与这位茶博士的比试都犯不上比汤色,汤花就赢她了。你看,他的汤色都是泛青的。”
李灿已放下茶盏,微微欠身,算是示意认输。
在人群的喝彩中,又一位蓝衣公子翩翩而至。
姜墨兰又介绍道:“这位便是涌金楼的大东家,苏州的大茶商,董无念董公子。他有个绰号,叫茶疯子。”
只见这位董公子剑眉星目,神采飞扬,若不是因其绰号疯子,谁会不赞其俊逸飘然。
“好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怎么偏生有这么个绰号?”
“因他玩茶玩得特别疯,普通的玩法,他可是从来都不稀罕的。他只玩一种,叫茶百戏。”
“茶百戏?”
“白姑娘看了便知,这可是少有人能玩得出的把戏呢。”
但见那董无念像唱戏般地作了个夸张的动作,将茶粉洒入一盏巨大的茶盏中,旋即注入沸水,再用茶筅击沸茶汤,瞬间,那茶乳变幻成了“涌金楼”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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