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不止,汴京已经入夏。
苏梦枕的病情很有起色,谢游估计最多再要半年,就能大好了。
但是他和苏梦枕,却一直停留在当初那个说要一起回大唐的诺言上。
叶双微和追命倒是好得多,若不是元限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神侯府的众人皆警惕着,他们可能早已成亲了吧。
不过叶双微天天跑到神侯府——柳堆烟说谢游自己也是天天跑到金风细雨楼——似乎俨然成了神侯府的一员。
当中几个月还出了个岔子。
有次休云北与谢游一同去了金风细雨楼,说是有事要和苏梦枕谈。结果苏梦枕没遇到,先遇上了雷媚、哦,现在该叫郭东神了。
郭东神对决战当时出现过的休云北还有印象,看他高冷禁欲,还出口调笑了几句,没想到被休云北正儿八经地堵了回去:“贫道乃是全真皈依弟子,不能娶妻。”
郭东神被他这回答弄得愣了愣,没料到他拒绝的理由倒是那么正经。
谢游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不能娶妻?那你们那个紫虚子当初追谷师姐是怎么回事?
休云北淡淡看他一眼,又转头对郭东神道:“我这好友品貌俱佳,薄有资产,你看……”
谢游还来不及打断他,便被雷媚抢了先。
“谢先生?妾身可不敢想。”郭东神眼波流转。
正当谢游以为这个女人看出了自己对苏梦枕那点算不上隐晦的心思,却听她话锋一转,略带娇嗔道:“没几个女子喜欢自己的男人比自己漂亮吧。”
谢游:“……”
休云北大笑。
苏梦枕与王小石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王小石闻言自以为隐蔽地瞥了大哥一眼,苏梦枕对他的眼神不动声色,但是看向休云北的目光带了点凉意。
休云北笑不出来了。
他干咳一声,与苏梦枕走到另一边说了几句话。
剩下三人,郭东神识趣地走了。
谢游问王小石:“白副楼主呢?”
“二哥在愁石斋。”王小石回答。
谢游神色略有些古怪。
愁石斋?白愁飞的“愁”和王小石的“石”?
“谢先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谢游回神,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王小石没追问。
休云北很快回来,让谢游去给苏梦枕施针,自己等在外面,待会儿与他一起回城里。
如今藉由谢游的身份,一群大唐的人都可随意往来,倒是比之前方便了不少。
李漱泉婚期将近,众人本来还琢磨着给他备什么礼比较好,结果消息传来,说是他的未婚妻跟着表哥逃婚了,还听说逃走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
女方的父母当真是歉疚万分,李漱泉本就没见过她,又想着成全有情人,与对方一合计,对外称未婚妻是染病去世,而非私奔。
李漱泉家里想着再托媒人寻适龄的未嫁女,没想到媒人一脸苦气,直接和李父说了实话。
“麾下,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外头现都传大郎君……”媒人欲言又止,压低声音道,“……都说他上过战场,煞气太重,克妻啊。”
李将军气得倒仰,骂道:“老子当年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难道老子也克妻吗?!”
媒人悻悻败退,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李将军惧内。
李漱泉的二弟和三弟都忙出来给老父亲顺气。
倒是李夫人岿然不动,吩咐管事把媒人送出去,转头就找大儿子密谈一番,之后便专心给二儿子和小儿子相看起来。
李漱泉乐得轻松,见天儿往朋友那儿——就是谢游,不过不好对父母说实话,怕吓到他们——天天往那儿跑,倒是和神侯府的人混熟了。
那日李漱泉收拾好东西刚要出门,就被两个弟弟一人一条腿给抱住了。
“大哥你别走啊!”李二郎嚎啕起来,“你到底给阿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你不用烦心亲事了?救救弟弟们啊!”
李三郎面色也臭得很,紧紧抱着大哥的另一条腿,死活不让他走。
李漱泉无奈:“不是都说我克妻吗?”
李二郎:“那也就是外人讲讲!”
李三郎:“呸!”
李漱泉:“……”
他只好上手硬掰开弟弟们的手,但是掰了一个另一个又抱上来,让他头疼得很。
李夫人及时带着仆妇们出现,手一挥:“把二郎三郎带过来。”
李漱泉便在二弟的嚎哭和三弟阴郁的眼神中出了门。
近来谢游有些食欲不振,人看着也清减了些。
苏梦枕问起时,谢游只说是苦夏。
他暗忖如今不到七月便已经如此,要是真到了七八月份,谢游该怎么办?
问起柳堆烟,她道谢游现今已是好了许多,再往前几年,恨不得天天泡在冷水里面。
再问缘由,柳堆烟却不肯说了,让他去问谢游本人。
苏梦枕越发纳闷。
找到谢游时,他正躺在檐廊的阴影下,身旁还放着个半化的冰盆。
谢游的墨色外衫搭在腰腹处,身上只着了件质地轻薄的白色里衣,衣襟散乱,一只腿曲起,一只腿已伸到了廊外,脚上未着鞋袜,廊下放着双木屐。
他一只胳膊遮住了脸,旁边掉了卷竹简。苏梦枕走过去捡起竹简,把它仔细摆好。
谢游动了动,把胳膊放下来,眯眼瞧去。
“你怎么来……我怎么睡过去了?”谢游打着哈欠撑起上半身,略略理了理长发,似乎又觉得闷热,就取了发带把墨发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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