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在离开谭领以后，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能够与他重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我依然在心底抱有奢望，希望多年以后，我能够真正做到对往事释怀，那个时候如果再遇到谭领，彼此也能冰释前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我如此狼狈，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我咬着牙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谭领？”
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谭领抱着我的手臂不易察觉地僵**一下，神情掠过一丝不自然。
我心中一凉，几乎不敢置信：“你……又派了人查我？”
“我是放心不下你，云礼。”他垂下眼睛轻声道。
我握紧了拳，咬着牙说：“我过得很好，你大可放心。谭领，我郑重对你说一次，不许再派人打探我了。”
谭领微微地蹙起了眉。
“你哪里过得好了？”他伸手擦拭了我的眼角，“眼睛都哭肿了。”
我退后了一步别开了脸。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地放了下去。
“云礼，别这么抗拒我好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别总一个人逞强，你明明就需要我。”
“我没有逞强！我也不需要你！”我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别再派人跟着我！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的眸色沉了下来。
“没有关系？”他的目光落在了我隆起的腹部，“那这孩子是谁的？”
我一时哑然，愣了片刻才突兀地笑了一声。
原来是为了这个。
“关你什么事？我已经决定要把它打掉了。”
成功地看到了谭领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我却在这近乎自虐一般的疼痛中感受到了一丝残忍的快感。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身后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身着手术服的医生匆匆走了出来。
“病人家属在吗？”
“在，”我无暇顾及谭领，赶紧迎了上去，“医生，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抢救过来了，不过人在重症病房，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医生说，“您母亲的这个病拖的已经太久了，癌细胞都已经扩散了，需要进一步的化疗才有生存的可能性。我的建议是尽快转移到大医院去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以她的身体状况，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我听了这话，顿觉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软得几乎站不住。身后的谭领及时地上前了一步扶住了我，继续问：“目前的状况，病人还能坚持多久？”
“少则几周，多则几月，不进一步治疗的话，不过是拖时间罢了。”医生看了他一眼，“您是？”
“以前的一个朋友。”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自己站直了身体，用力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病要转移到哪个医院才能治？”
“s市的xx医院在脑癌方面就有比较专业的医生。”医生说，“而且s市离这儿近，转移起来也方便点儿。”
s市……
我一时没有开腔，医生又说：“这边还有些手续要办，待会儿我开张药单子给你……得去拿药。”
“我去吧。”谭领在旁边又开了口，“云礼你去看看阿姨吧……”
我心烦意乱，还没来得及把拒绝说出口，他已经跟着医生走了。
理智上我知道现在和谭领有过多接触绝对不是什么好处……可是他在这儿，我好像真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小护士把我带到了重症病房外，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我总算是看到了妈妈。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无数的管子，和各种仪器。
“情况稳定的话病人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小护士告诉我，“这病房隔壁有个普通病房，陪床的家属晚上可以在那里休息。”她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又安慰我道，“你也别太着急了，怀孕的时候最好不要操劳过度。尽快转移到大医院去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谢谢。”我扯起唇角惨淡地笑了一下，“我还想再看她一会儿。”
小护士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病房外。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身后。
“云礼，手续我都办好了。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叫两个人过来帮忙照顾阿姨，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谭领小心翼翼地说，“别太累了。”
“不用。”我没有回头，“我自己可以去雇护工。”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生硬，这句话说过之后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死寂。当我以为谭领应该受不了这委屈，大概率下一秒就要摔门离去的时候，他继续开口说了话，语气如常，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似的：
“那个s市的xx医院，我妈妈好想刚好有认识的医生在里面工作，我可以让她帮忙联系一下脑癌方面的专家，阿姨之后不是要转院吗？先联系一下比较好……”
我吸了口气打断了他：“谭领。”
他停了下来：“……嗯？”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转过了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我也不想欠你什么。”
他没有闪避，直直地迎上了我的目光，漆黑的眼眸像是幽深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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