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我的家乡是个十八线的小城市，虽然距离S市并不算远，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S市繁华，拥挤，忙碌；而这里却陈旧，安稳，平静。我从初中开始便离家读书，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这地方却好像是一直都没变过。
我下飞机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排队等出租车的时候，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我妈打个电话。于情于理，这电话都早该打了，可我实在要不知道如何开口跟我妈说我和谭领离婚了的这事儿。
当初她就不同意我跟他结婚，我不肯听她的……事实上我从来都不是个爱听话的小孩，总是任性又自我，现在这样灰溜溜地回来，总觉得像是她当年的话一语成谶了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出租车，上车以后我报了我家的地名，那师傅愣了一下才说：“小伙子……你说的那片儿居民区都是好多年以前XX小学的宿舍区了吧？现在那地方去年就拆了，你是多久没回来过了？”
嗯？？拆了？？
我被问得愣住了，仔细一想……因为我妈不怎么待见谭领，再加上平时工作实在是太忙，一年都歇不了几天……所以自打和谭领结婚以后，我就再没回来过了。
这样一算，也快有三年了。
我掏出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过去，忙音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妈妈的声音传了过来：“喂，云礼？”
“妈，”我叫了她一声，然后说，“那个啥……你是搬家了吗？”
“是啊。”她说，“老房子拆了，我就搬到政府给安排的新房子里来了。”
“你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我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度带上了一点儿埋怨。
我妈说：“我忘了……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挺忙的嘛……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回来了，现在在机场准备回家呢。”我说，“你把地址告诉我一下吧。”
总算报上了目的地，司机师傅笑着说：“小伙子，你是不是亲生的娃儿啊？怎么家里搬家了也不知道？”
是啊，我也很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所谓的政府安置房，都是清一色整整齐齐的居民楼。我拖着箱子千辛万苦地按着手机导航在里头绕了半天……成功地迷了路。这一片儿住的应该都是因为拆迁搬来的老头老太太，楼与楼之间的小花坛里还被见缝插针地种上了菜。
在我路过同一个小花坛第三次的时候，原本埋着头专心侍弄她那一盆子小葱的大妈直起了腰对我说：“小伙子，是不是来推销保健品的？别来哄骗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啊！”
“不……不是。”我好歹也是一表人才，莫名其妙地就被当成了推销员，不禁有些窘迫，尴尬地说，“我是迷路了……”
“你找哪家啊？”
“X栋X单元。”
“哎哟巧了，那不就是这栋嘛！”大妈一指身边的那幢楼，“你找几层呐？”
“……5层。”
“哎哟巧了，我也住五层呀！”大妈说完愣了一下，“亲娘哟，你就是我隔壁肖姐成日里吹上了天的那个超会赚钱的儿子嘛！”
……？？？
我更窘迫了。
我妈这爱瞎几把乱吹我的毛病，看来是多少年都改不了了。
从小到大，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我都要被各位七大姑八大姨拉去挨个对自家孩子展示：“你看啊这就是你那个成绩优秀年年拿奖学金读书不用家里出一分钱的哥哥，快学学快学学，沾点儿仙气。”
多亏了热情的种葱大妈，我终于找到了家门。按响门铃的时候，心情莫名地就有些忐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吧？
很快便有脚步声从门后传了过来，我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达到了顶峰……然后我就听见我妈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是卖保险的吗？不买！”
……
不是……怎么这小区的老太太们防范意识都这么高的啦？
“妈！”我黑着脸站在门口喊，“是我，你儿子！”
这话说完之后里头半天没应声虫——我估计此时我妈正趴在门上透过猫眼看我，紧接着“咔哒”一声门开了，我妈一脸惊讶地迎了出来：“云礼，真的是你！”
“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我猛一眼看到我妈……倒也没有太惊讶。虽然我很久没回来了，但还是经常会跟她视个频什么的。
“进来吧。”我妈抢过我手里的小箱子，拉着我往里走，“这房子也不大……不过我一个人住是够了。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吃的？”
我进了门，左右环顾了一下妈妈的新家——一目了然，确实不大。从玄关望进去就是客厅，还有个小阳台。厨房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没有独立的餐厅。
地方虽小，却收拾的整洁干净。我妈妈喜欢植物，屋子里随处可见一小盆一小盆绿色的盆栽——大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以多肉居多，要么就是绿萝这种好伺候的。
“妈你什么时候搬的家？”我坐到沙发上问她，“这家具怎么都还是老房子里的……我给你的钱不够吗？”
“就去年。这家具又不是不能用了，你给那么多我又用不了，帮你攒起来以后给我外孙留着用呗。”我妈说，“倒是你，怎么突然就回来啦？”
“我，”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想你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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