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41
十月二十一号晚上九点，羽君在医院生下一个五斤重的小男孩儿，陆庆岩把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玩意抱在怀里，觉得他那么小那么软。周林坐在床边正和羽君说话，陆庆岩趁他们不注意，轻轻握着娃娃的小手，作自我介绍：“我是你哥哥。”他说完就自己坐着笑，乐不可支。
没一会儿一个小护士来把孩子抱走了，陆庆岩想起给郑丙辰打电话。
郑丙辰那边声音嘈杂，像在施工，他找了个安静地方，才说：“替我和羽君说恭喜，我明天去看她和宝宝。”
“好，”陆庆岩站在医院走廊里，想起一件事，“其实大概半年多前，就是你爸妈来家里住那之后的几天，我联系过一个领养机构。”
郑丙辰下到楼梯拐角的最后一阶，靠墙站着：“没听你说过。”
陆庆岩解嘲地笑笑：“我当时也是听你妈的话，一时兴起，就想养个小子玩呗，还能和羽君家的作个伴儿。”
郑丙辰没有回音儿，不置可否。
“因为夫夫比个人领养的优先级别高，”他继续说，“当时又正赶上顾存勖十五楼的那个项目出问题，我就以权谋私，把领养的申请表夹在一堆文件里哄着让你签了字。”
郑丙辰对此全无印象，将信将疑：“……可是我们那个时候已经离婚了。”
陆庆岩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对，但是申请只需要领养人签字，到真的办领养手续的时候才需要出具证明。你忘了吗？那段时间我们关系回暖，我以为……”
他留个话尾在空气里，郑丙辰并无心追究，领养不是小事，陆庆岩没和他商量，还擅自哄他签了字，就有些心烦：“然后？你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可能一起领养的你知道吧？”
陆庆岩被戳中，解释说：“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合适条件的小孩儿，所以很久都没有消息，时间长了我也就忘了……”
郑丙辰不想再听下去，陆庆岩就会搞事情，想一出是一出，谁惹的烂摊子就留给谁自己收拾，他站起身往外走：“我这儿还有事忙，先挂了……”
“前一个星期领养机构联系我，说有消息，”陆庆岩赶在他挂断之前说，“有一个小宝宝，早产了两个月，没有亲生父母信息，也没有住院记录，现在还住在保温箱里，但是越来越健康。”
“是个小子。”陆庆岩补充说，“裹他的小褥子里有出生时间，他也是九月二十三生日，巧不巧？”
九月二十三日，秋分，天秤座的第一天，和郑丙辰一样。
“陆庆岩。”郑丙辰一愣神之后，立刻涌上来的是生气，他一字一顿叫陆庆岩名字，说，“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拿你的一堆破事来讹我。另外养一个小孩子不是玩游戏，你把他带回家就要承担起责任，不是养了一年以后你发现他达不到你的要求就可以扔在一边，随便去哪里再抱一个回来，你做不到就没有资格当爸爸。”
陆庆岩安静听着，每个字都听进心里，他仰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说：“我能做到。”
郑丙辰走到门口，看着装修工人已经基本完工，正在贴主卧的牙色墙纸，说：“我不信你。”
他挂了电话，离远给墙纸拍了一张整体效果图，发给李承一，这颜色是他挑的，郑丙辰本来打算好好跟他理论一番这个颜色为什么不搭，这会儿却没什么心情，只发了几个微笑的小黄脸。
李承一自从决定和几个朋友创业之后，就忙起来，郑丙辰把钟嘉喻退回的钱大部分都给李承一做了投资，安心当股东，他破产之后有点大伤元气，收拾不起信心去重新开始，所以只是接一些零散的差事，或者去给朋友捧个人场之类。李承一起初自然不愿意拿他的钱，郑丙辰却并不放在心上：“你的新事业越早步入正轨，我这个股东就能越早收回本，所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李承一当时吻在他额头，说：“那你以后就叫我李蚂蚱，好提醒我牢记使命，不忘初心，永远奋斗。”
郑丙辰倒在地毯上笑：“李蚂蚱。”
他有时心里会很羡慕李承一，因为这个人总是充满着向前向上的动力，敢于争取和把握机会，很少妥协，很少委屈求全，郑丙辰希望他们在一起可以互补，补上他性格里残缺的那部分。
新房子的装修到了收尾的时候，中午李承一来看过，见到主卧墙纸的实际效果之后沉默了，他静静地看了一分钟，然后终于在视觉上习惯了。他们两个一起就近吃了饭，李承一回公司，郑丙辰开车回家。
他坐电梯到楼上，门一开，意外看见陆庆岩。
陆庆岩手里提着东西，递给他：“羽君家炸了丸子，让我给你送一点过来。”
他打着羽君的名义，郑丙辰也就不能拒绝，只得接过来：“谢谢。”
陆庆岩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郑丙辰也没有要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
“你……”陆庆岩开口，“要把这个房子卖了？”他的心被一呼一吸都牵得些微疼痛，“我刚才碰到房屋中介，他们说1201的业主要卖房子，是你要卖还是……”
“……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帮你。”他的话因为紧张说得都不怎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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