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二年前,李忘情离开两年。
当时冬季,风霜满天,北域积雪不化,大片大片的厚雪从山顶铺到山下。
谢玉书走在北域,每一步之间都有寒气刺骨。
他当时说的第一句话似乎是:“好冷。”
虽然已经刚好搭着元婴的边了,但走着走着,在偶尔瞥见罕见绿色的层层厚雪里还是觉得好冷。
好冷——
似乎是在收拾好心情后,出来压地图,到北域了,在满目冰雪里被震撼到,随即想的是这里怎么会有人。
雪色近乎铺满目光所及。而后虽然想着,但还是晃神一会了前进,于是微弱的气息里,沈泽远就被发现了。
一块厚雪突兀浮在覆雪的大块石头前,雪色厚重,一只手拂去层层积雪,将在下边昏迷的孩子抱出来。
指间带雪,袖口沾白,满心寒意里,当时想的似乎是——
能活下来吗?
那孩子看来不过十二三岁,瘦弱不堪,又身上多伤,从雪地里被扒出来后浑身发紫,脸色青白里透着暗紫的淤青。双手一握,比起身侧的雪差不了多少。
***
***
“当时雪重冰厚,我一路滑下,抓住的不过手中浮雪。等到终于停下,却是撞在了山石之间——我以为自己不会醒来。”
沈泽远轻声说,记忆里的雪色近乎将人淹没。
而后,居然还会有睁眼见到暖光的一刹。
“真人记得吗?”
他立在门口看来,从出声起没有再远半步,也没有走近半步。这会又问了一句了,也还是在那安静等着谢玉书,长久沉静的眼里等着点莹莹希望。
仿佛一瞬又回到十三岁,一念数百年,一瞬天地间,其余不存。
“记得。”
然后有声音落下,那双眼才安心闭上,沈泽远点向眉心,道:
“那就可以了。”
绿衣修士闭眼了立在房门口,终于松口气一般轻笑,又在笑里睫毛似心间涟漪轻颤。
万剑归一宗被指来看护谢玉书的弟子装聋作哑半晌,这会见人情绪不对了看几眼,一时踌躇起来。
一只手就在他矛盾的时候把沈泽远拉了进去。
门关。
谢玉书在被告知医馆的事,又主动问了钱三娘之后,后知后觉昨日也许已经被看出来是自己:
但出门时候还未“易容”,回来之后也没说明,障眼法怎会对修为更低的人失效?
他在迟疑提问后听到答案,而后想起四百多年前的事,伴着话语落下,从回忆里清醒,又把沈泽远拉进来。
再见沈泽远这样不挣扎被带进来了,安安静静睁眼,安安静静看着自己。
安静看了会,而后才出声:“真人?”
谢玉书:“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泽远没见过自己。自己也没主动表示过什么。他回想了之前,还是这么问。
“初见面。”沈泽远弯眼,“朝夕相对百余年,我不会忘了真人的气息。”
复而恢复沉静笑意,说,“也不会忘了真人说过的话。我这些年自己过得很好,我并未如何寻觅真人。我只是刚好又等到真人了。”
谢玉书一窒,心里五味杂陈。
而后沈泽远说完了还是沉静笑着,又在几句话之后靠在一边,被拉进来了放任手腕被抓着,站了会,说:“我给真人说说这些年的事吧?”
谢玉书点头,眨眼平复心情里听着。
只是才听了几句,大概听到沈泽远出来后继续修行医修一途,谢玉书便察觉到有人过来,说:“与舟谷。”
沈泽远开门,听门人来说了几句,转身:“真人一起吗?钱三娘已经安置妥当,现在我们去查探其他人的情况。”
又是一日清晨,昨日种种已夜间查探,来之前沈泽远刚嘱咐过,这会多待了会见门人找来,他便也问了一声。
谢玉书直接跟过去。
路上又遇见其他宗门的时候,这次虽然有人跟着多走了几步,但是大概是因为沈泽远在一边,所以他们像是在亦步亦趋里计算了一下自家宗门和与舟谷的实力比拼,以及当面拉人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而后才在跟了几步后慢慢不甘不愿离开一样。
谢玉书在昨日被追着问要不要加入宗门后松口气。
正因此懈怠了,却被青阳子守株待兔式蹲人,然后见到谢玉书了眼前一亮。
他在青罗山和与舟谷都是南域宗门的时候过来行礼,又在谢玉书刚放松下来的时候直入主题:
“真人万安。昨日真人说会考虑考虑是否加入青罗山,不知真人今日考虑好了没有?”
青阳子说,“我青罗山除却昨日所说优点,还有一个特别护短、特别维护门下众人的优良传统。真人若是入我青罗山,就是我青罗山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青罗山都会在后支持真人。”
说罢,在谢玉书经过昨日事件后条件反射有点窒息,沈泽远也一愣的时候,又说:
“而且真人可能不知道。我青罗山离与舟谷不过一百五十余里,真人若是入我青罗山,此后要往与舟谷去也十分方便。若是要和沈谷主来往,也非常便宜。”
青阳子把昨天的令牌又递过来。
“真人?”
青阳子跟着再介绍了他们的养老门派,递着令牌唤一声。
谢玉书可疑沉默一瞬。
“真人?”沈泽远不知道昨天的事,但是大概能猜,这会见到青阳子了,立刻把之前跟着走几步了心事重重离开的人想明白,也唤了谢玉书一声,“真人要入青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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