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换了一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缩在床角，不知睡着还是醒着。
我把租房地址和电话的纸条留在床边，然后下楼。
点了根烟，我点开刚拍的那几张照片。莫问眯着眼，像一颗熟透的蜜桃，轻轻一挤就满手的汁水。我回忆莫舟那张端正刻板的脸，他俩一点也不像，难怪我根本没往莫氏联想，况且莫家小少爷从小就被捂得密不透风，见过的人少的可怜。
莫问应该像他妈妈，不光长相，气质也是，无辜，单纯，有点犯轴儿，冒傻气。
我用力吸了口烟，压下心底的烦躁。他是莫舟的儿子，他活该，我告诉自己。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巨大的水晶吊灯，衣香鬓影，莫舟端着红酒致辞。莫氏集团的冬宴，圈内知名人士齐聚一堂，我站在角落里，心里既排斥又抱有希望。
我从不知道李哥竟然有这么大能耐搞来请柬，更没想到他会把机会给我。虽然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陆洋，我赌你会红。”一开始我还挺受鼓舞，时间久了，觉得他和我一样只是自欺欺人。
他在我身上下了太多赌注，冬宴大概是他的最后一搏，可惜输得一败涂地，还赔上一套高定西装。
方唐上台的时候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也不由得站直身体看过去。方唐浅栗色的头发做成时下流行的中分造型，一身白色西装，即使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他的身上依旧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唯一能证明时间确实在他身上流逝的大概就是他日臻成熟的演技。
我控制不住地朝前走了一步，恰好旁边一位女士激动地往我这边靠了一下，她手里的香槟晃了晃，几滴酒液溅出来，消失在她纯白的裙摆里。她叫了一声，我耳边立刻有如围了一群蜜蜂，同时嗡嗡作响。
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包括方唐。
我心跳猛地加快，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匆匆低下了头，低声道歉：“对不起。”
那位女士不知是哪路神仙，脸上妆抹了三层厚，生气起来也使唤不动五官，滑稽地用手指指着我。
我顺着那根带着硕大钻石戒指的手指看过去，她忽然收回手，不太自然地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咕哝着：“长的怪好看的。”
我愣了愣，后背无来由起了鸡皮疙瘩。
她凑过来问：“你叫什么？新人？”
我苦笑着摇摇头，同时不着痕迹地后退一些，避开熏得我头晕的香水味，余光里看见方唐皱着眉看这边，我心里一惊。
只要是圈子，就没有干净的。我也不傻，自然知道所谓的潜规则。
方唐不会是把我当做那些投机取巧的人了吧？
方唐出道十年，从无负面新闻，干净的可怕。出道处女作就广受业界好评，一路顺风顺水至今，堪称莫氏集团旗下名副其实的摇钱树和金招牌。我知道他却不是因为那些卖座的商业大片，而是偶然间看到的几部送到国外参评的小众电影。国内排片很少，我家的影院没上，后来出了影碟，就买回家里反复看。
他演戏的时候，真的很令人着迷。
我必须承认，今晚来冬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看他。
李哥并没有嘱咐我要和谁打好交道，这很不像他平时的作风。搁在往常，他一定耳提面命地给我列一串名单，而我一定会横眉冷对，不屑巴结。这一次，他却好像真的别无所求，只求我安安静静混个脸熟。
此刻我满心都装着方唐误会我的疑虑，假装自然地在一群推杯换盏的人里找对方，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解释一句。
有人从背后扯了扯我的衣袖，我转过身，看到一个清秀的侍者。
“您好，请问是陆洋先生吗？”他的声音很轻，怕被人发现似的。
我点点头。
他左右快速地看了眼，附耳过来：“方唐先生在三楼走廊尽头右边房间等您。”
“什么？”
侍者含蓄地笑了笑，递给我一杯新的红酒：“不要紧张，他说您看上去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我立刻联想到刚刚的事情，心生感慨，方唐做人如同演戏，滴水不漏。
三楼比起一楼大厅向另一个世界，安静无声，走廊里铺了厚厚的地毯，我走了一段，忽然转过头去，然而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长长的走廊。
或许是我神经太敏感了。
我推开那扇门，室内暖气充足，他脱了西装外套，黑色的绸缎衬衫勾勒出长期锻炼出来的好身材。看见我，他笑了笑，客气地招手让我坐过去。
桌上放了两杯红酒，他斜倚在沙发上，翘着腿，一边喝，一边盯着我。
一股奇怪的感觉冒了上来。
方唐不愧是影帝，他已经将人设活成了另一个自己，只要在绝对安全的时候，才会撕下伪装的皮，露出丑陋的真面目。当他攀着我，用发烫发硬的**抵着我的大腿蹭时，我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到墙上，掐住了脖子。
“操……”我无话可说，复杂的情绪搅和在一块，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他凌乱的头发挡住前额，因为姿势原因抬高下巴，肆无忌惮地说：“来啊。”
“怎么，接受不了？”他完全一反常态，像一只惹人厌的妖精：“我早就关注你了，你信吗？”
他说话时气息喷洒在我的虎口上，我刚刚喝下的酒在胃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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