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7
“晚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把被子留给他，自己抱着毯子去睡沙发。莫问仍旧坐在那，像一具雕塑。我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早上醒来的时候板凳已经回到原位，床上的被子不曾动过。
我嗓子发干，头昏脑胀，想要坐起来喝口水，刚一抬起上半身，就一阵天旋地转躺了回去。
我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探了一下额头，热得可以煎鸡蛋了。
真是倒霉透了，上一次感冒发烧还是去年的事，没想到昨晚一折腾，竟然中招了。
莫问这没良心的，专给我惹麻烦。我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寻思着他去哪了。不会昨晚被我一通刺激，跑了吧？
胡思乱想间，一个温凉的东西贴上我的额头，我睁开眼，猝不及防地和另一双乌黑的眼睛四目相对。
莫问呆住了，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半跪在沙发旁，俯**，额头贴着我的额头，鼻尖差一点就要碰上。
“你干什么？”我一开口，嗓音哑得像破锣，过烫的气息喷在莫问的唇上，我困惑地眨眼，觉得自己碰到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莫问像弹簧一样弹开，单手捂住了嘴。
我发着烧，脑子转得格外的慢，看见他的动作就来气，心想老子放着你还来不及难不成会非礼你？
莫问松开手，舔了两下嘴巴，局促地说：“我替你试试体温，你发烧了。”
“体温计不会用？”我看着天花板，感觉世界都在转，不知道自己烧成了什么鬼样子。
“家里的坏了。”莫问委屈极了，趴过来看着我：“我妈从小都这么给我试体温，不会错的。”
我即便脑子不太清楚，也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放在平时，我或许会再多想一步，就该知道这时候应当闭上嘴巴保持沉默，可惜我是个病人，于是我立刻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骗人。”
莫问抠着沙发套：“差不多啊。”
“试出来了吗？”我嘲笑他。
莫问泄气地摇头，纠结地看着我：“那我试试她的法子，你可别生气。”
我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莫问很快凑了过来，我睁开眼看见他小巧精致的下巴，冰冰凉凉的嘴唇贴上我的额头。
我很快反应过来，随即陷入更大的困惑，竟然忘了制止他。他在做什么？明明昨晚我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他非但不难过生气，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大概过了半分钟或者更久，莫问退回原处，他看上去比我更像一个发烧病人，淡色的唇都染上了血色。
“好……好像是很烫。”莫问结巴着说，差点咬到舌头。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去问张程借体温计！”
转眼就把我昨晚说的话抛在脑后，我怀疑莫问的脑子里大概有专门一个空间，存放他不乐意记住的东西，打包塞进去，平时就看不到。
楼下传来张程的声音，大概是跟着莫问过来了。
“他也会发烧？”张程大呼小叫，我在二楼也听的一清二楚，相比之下，莫问的就比较费力。
“他也是人呀，怎么不会生病？”
“他身体好得跟头畜生似的，从小生过病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回是怎么了？”
莫问支支吾吾地不肯细说，很不好意思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吧。”
他倒挺有自知之明。
“那就更奇怪了！”张程高了一个八度，嚷道：“他那人出了名的自私浑懒，甭说因为你生病，他要能屈尊扶老奶奶过个马路，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
“你怎么老是诋毁他啊？”莫问不太高兴。
他们已经走到门边，张程一看到在沙发上躺着的我，啧啧惊叹：“哎哟我去，我没看花眼吧。你竟然睡沙发？”
我翻了个白眼，侧过头面朝沙发里：“滚出去，吵得我头疼。”
莫问从沙发后绕过来：“很难受吗？”他的手指按住我的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催促道：“你快把体温计拿出来啊。”
张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像打量西洋画似的，从兜里掏出电子体温计，在我的额头上贴了一下。
38度9，他张大嘴巴：“这烧了多久啊，没烧成傻子吧？”
莫问急得要命：“那赶快送他去医院啊。”
“咱俩抬他不费劲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都和你说了要健身……”
我冷冷瞪了张程一眼。
“况且路上折腾还受风。”张程憋屈地说：“打个电话叫诊所医生过来给他开吊水。”
莫问连连点头，看着对方。
张程被他看得没办法，头皮发麻地掏出手机：“我服了你了，又不是你女朋友，急得和什么似的……这么看着人怪受不了的，难怪陆洋乐意管你。”
他剩下的话几乎是自言自语，我和莫问都没听清。
很快医生就骑着电瓶车过来了。
我看着手背上的针和上面三瓶药水，心里想的却是，今天没空带莫问剪头发了。
莫问跟着医生出去，认真记住注意事项，包括怎么拔针头，他之前没干过这个，生怕做不好，最后都把老医生问烦了，虎着脸说：“陆洋这小子哪那么金贵！你随便拔，死不了！”
我的人缘的确差到头了，叹了口气，看见莫问苦着脸进来。
“他们怎么都这样。”他搬着小板凳坐在我身边，支着下巴愤愤不平。
睡意涌上来，我说道：“习惯了。”
其实以前也不是这样，只是后来我做事出了格，邻里关系才开始变冷漠。
点滴顺着透明的管子往下流，莫问把速度调慢，又把自己的手塞到我的手下面，说：“这样就不会痛了。”
我虚虚笼着他的手背，感觉热度一点点传过来。
困意拉扯着我往黑暗里坠，耳边忽地听到莫问在问：“是因为我气你，你才生病的吗？”
我想摇头，可是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莫问幽幽地叹着气：“我想了一晚上，我不想走。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不喜欢你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嘛。”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塞进我的指缝，和我十指相扣，动了动。
“我很容易就满足了啊。”
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打了个冷颤，很快就陷入了彻底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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