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
第二天早上起床，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一瞬间，我以为莫问真的走了。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信息。
“我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桌上有早饭。”——莫问。
我就着粥啃着还热乎的包子，来回划拉手机屏幕，然后把莫问的备注改成了“傻子”。
莫问的东西很少，人一走房子里似乎就没有他的痕迹了。我吹着电风扇，玩了几把游戏，感觉提不起劲。大黄往屋里张望了一会儿，没看见莫问，百无聊赖地在门口趴下了，屁股对着我，看上去很不屑。
我拿柜台角落里积攒的烟盒扔它，它回头吠了一声，我来劲儿了，朝它脑袋扔，它叫得大声了些，朝它尾巴扔，它扫了一下，把烟盒扫远了，一双眼睛铜铃似的瞪着我。
一人一狗，你来我往，还挺自得其乐。
我把烟盒都扔完了，它也叫累了。
地上散了一地垃圾，到头来还得我打扫，突然觉得很亏。
“喂，滚远点，别趴我面前看着心烦。”
大黄没理我，尾巴甩了几下，继续屁股冲着我，脑袋抵着前肢，目光往远处看，好像等人似的。
搞得我也好像一块望夫石。
这想法太过惊悚，我赶紧放空脑袋，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天热适合打盹儿，半梦半醒间我又想起第一次见莫问的那天。
他看上去那么胆怯，却敢开口问我要微信，要同居。那么大胆地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又像钻回壳里的蜗牛，颤巍巍地伸出触角，被我一吓唬，又缩回去了。
“来瓶啤酒，冰的。”
我睁开眼睛，有些不悦地看着外边的人，似乎是张大爷家的儿子。
“这个点没有冰的，晚饭再来。”
“不可能，前几天我来都有。”
“啧，我家的店我能不清楚？我说没有就没有。”
“陆洋不是我说你！哎，前几天那小哥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叫他出来。”
操，你他妈买啤酒啊还是点头牌啊？我刷的站起身往冰箱走，拉开冰箱门：“看见没，老子说没有就没有。”
“陆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我正想骂哪来的**，一看愣了，冰箱里码着整整齐齐的啤酒，伸手一摸，冰的恰到好处。
田螺姑娘是没有的，现成的田螺少年倒有，不过大清早的就跑没影儿了。
“你说你，这么大人了，不想着找工作也就算了，开店也不上心，整个一不上进的无业游民。”
我纳了闷了，最近走什么霉运？怎么谁都爱给我开人生小课堂。
我把啤酒往柜台上重重一放，“平时少他妈听你爸叨逼叨我那些破事儿，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得了，二十几岁的人把自己整的和五六十岁居委会大妈似的，你累不？”
“操，陆洋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瞧瞧就这两天住你家那个小年轻，我看就大学生吧，人家都比你会做事，你说阿姨在天之灵……”
我沉了脸色，举起酒瓶作势要砸他脑门。
“滚不滚，再不滚我打的你妈都不认识。”
对方被我吓得扔下钱就跑。
我吐了口气，扫了一圈店里，才发现原本乱糟糟的货架整齐了不少，各类商品规整得有模有样，我说怎么总觉得哪里奇怪。
这么看下来，不少东西都卖完了，上次进货的具体日期已经记不得，店里常年不断的只剩下方便面和啤酒。
我的生活标准很低，饿不死就行。但是自从莫问来了之后，生活质量无形中提高了不少。
这么看来，整个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了。整齐的货架，干净的玻璃柜台，冰箱里提前冰好的啤酒，饭桌上的剩菜，还有门口崭新的狗碗。
我坐回位置上，和大黄一起，一里一外，朝着同一个方向，等田螺少年回家。
莫问饭点果然没有回来，我吃了昨晚的剩菜竟然还不满足，短短几天胃口就被养叼了，人还真是由奢入俭难，同理还有大黄，鼻子凑到碗边嫌弃地嗅了嗅，扭头趴下了，狗屁股忧郁地冲着我，每根狗毛都在埋汰我。
过了下午三点太阳没了，天一下子阴下来，起了风。云层黑压压的，积聚在天边，时不时闪过一两道闪电。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臊味，已经能闻到远方风雨的气息。
南方夏季午后多雨，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是常态，我心里一动，想起来莫问没带伞。
“收衣服了，收衣服了！”
我上楼把衣服收进来，趴在窗口往远处看，路上空无一人，风卷起地上的沙石，一滴，两滴，越来越多的雨滴砸在地上。很快，狂风裹挟着豌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地砸下来了。
大黄夹着尾巴缩在蓬下，十分爱惜狗毛。
时间又走过半个小时，我把玩着手机，心里乱糟糟的。
那么大雨，总不至于不知道躲吧。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来来回回，电量掉了不少。
一道闪电狠狠劈下来，半边天都照亮了，大黄呜咽一声，不再逞强，躲进了屋内，缩在我脚边认怂。
我一不小心发出了那条编辑好的微信。
“回来了吗？”
操，太磨叽了。我立刻撤回消息，把手机扔远了。
雷声轰鸣，我却好像听见秒针在耳边滴答走动的声音，凉爽的风携带着雨丝刮进来，不但没让人感觉舒爽，反而更加湿黏，水泥墙上渐渐被水泅湿，露出一块一块黑色的水迹。逼仄的屋子里越发潮湿憋闷，我站起身，惊动了休息的大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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