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问得脊背一僵，既明沉默着躲开视线，半晌才道：“在下惯来行事小心，不会让家师发现的，苹姐不必再费心打听了。”
“哼，那是最好。”苹姐轻哼一声，转头拿出一个首饰盒，从里头取了件银丝面纱出来。一会儿头发编好了，小丫鬟没有给他配发钗，只在上头仔细缀了些白亮亮的银色珠链。当身姿变换之时，那珠链随着发丝轻轻拂动，看上去飘逸风流，如流光飞舞，惑人无比。这时苹姐再拿来面纱，将固定的龙爪勾仔细挂到他耳廓上——既明本来望着地下，忽而间眼帘颤颤抬起来，细长眼线、灰蓝眼影缀着浓密睫毛，眼皮中间一抹银粉，衬得他如同雪夜仙子一般，满身月华。
“无明啊无明，你还真是……天生风流骨。”震撼又惊喜地慨叹一声，苹姐喜上眉梢地在他后腰上轻轻一拍，催促道：“走吧，大美人，让那些臭男人们欣赏一下你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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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歧到楼下时，一楼二楼已经人满为患，连个针尖都竖不下了。若是平时见到这么多人，他肯定扭头就走了。可今日他确实想看看那无明公子，所以犹豫一番之后，他抬头张望一番，视线锁定在了舞台斜上方的深蓝色彩绸花球上。
……唔，那个位置视野想必不差。
众人此时都看着舞台，无人注意到他轻轻一跃，轻飘飘地落到了花球上头。苏慕歧轻功不错，那花球约莫四尺直径，用铜丝吊着，他不紧不慢地抓住铜丝盘腿坐下，动作间花球稳稳当当的，不曾摇荡一分一毫。
从上头向下望去，舞台上任何角落都清清楚楚，后排跳舞偷懒的小妓子也无处遁形，尽收眼底。只不过他这位置太高了些，看见的几乎都是头顶，面庞倒不如何清楚。心中不满，苏慕歧拧眉打量那铜丝一会儿，发现上头有个小滑轮，可以调整高度。他翩然飞上去，一手抓住铜丝，一手调整滑轮，花球便慢悠悠地下降了半丈多。此时再坐上去，视野就好了不少，至少看得见眼耳口鼻了。
心满意足地将长腿慢悠悠盘起，苏慕歧好整以暇地掏出个小酒壶，一边小酌一边欣赏起台上的舞蹈来。约莫过了小半刻钟，舞蹈渐渐进入尾声，等待的众人也愈发不耐烦了：“无明公子呢！怎么还不出来啊？！我们是来看无明公子的！”
一人高呼，众人纷纷应和，芳翠楼里登时吵吵嚷嚷地闹成一片，嘈杂不已。苏慕歧倒不如何着急，他掏掏耳朵，哂笑地瞥着下头，心说着急什么，左右等这么长时间了，又差这一时半刻？正冷眼看着，他突然听见一声轻响——抬眼一看，正前方的舞台布景板上端，一个身穿深蓝底衫、银丝曲线纹薄纱衣的面纱男子如猫儿般轻盈落到上头，一头青丝如云飘舞。他脸上的面纱是银丝织成，中间缀着泛金光的细细碎片，似乎是金线和水晶，有序地排成精巧的六角雪花图案，看上去华丽又冰冷。
望着他秀美眼帘上闪烁的银粉，苏慕歧一时间呆了，微张着唇一动不动。对方显然没注意到他，一双烟笼雾罩的眼望着下方舞台，似乎在寻找落脚之处。不多时，他似乎确定了位置，眼帘轻灵灵一抬，蝴蝶一般往舞台正上方的浅蓝色飘带彩球飞去。他轻功似乎不错，不过比苏慕歧差点儿，落脚之时彩球被带得微微荡起，衣服上长长的飘带如白凤凰的尾羽，追着他翩翩然晃到了苏慕歧眼前来——
直到这时，面纱男子才注意到前头深蓝花球上坐着一个人。飘带彩球晃到最高点时，两人之间距离不到六尺，彼此的眼睫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毫发必现——苏慕歧见他瞪大了眼，一头青丝扑到面纱上，飘舞之中露出精巧圆润的下巴，以及一点点莹润的嫣红……
然而转瞬之间，彩球又晃了回去。面纱男子瞪着惊慌的双眼，像暗夜中的白蝶一样飘然而去，随后，又拂开夜风飞扬而来——苏慕歧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迎着他躲避的视线，指尖抚到了他飘舞的凉滑发丝。指缝之中，“哗啦”一声轻响，拽下什么东西。苏慕歧收回手一看，见是一串细长的五线银丝发饰，其间缀着细小的莹白水晶，极其简单，又极其漂亮。
抬起眼，那人立在彩球上，紧张地拽住了舞台布景板上端挂灯的木栅栏，没有再晃过来。苏慕歧在灯火之中直直凝望着他，突然勾唇一笑，把那发饰放到唇边，轻轻嗅一下——透着茉莉花香的冷香气，倒是跟他的模样很配。
这时，舞台上乐声乍起，琵琶弹拨出凄切曲调，似乎是下雪之前刮起了寒风。那人惊魂未定地看向下方，慢慢深呼吸一口气，随即躲闪地睨他一眼，轻轻一跃，像朵飘零的雪花般降了下去——众人登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叹息，随后是如雷的掌声喧腾而起，震耳欲聋。而面纱男子仿佛充耳不闻般立在舞台中央，抖开衣袖、拉着下摆，自顾自地舞起来，旋转、腾空，飘零无依，将台上和台下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世界。
苏慕歧在花球上静静望着他，指尖缠着那串银丝发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那个像雪花一般的美人还在舞着，台上起了风，柔软的纱绸衣衫贴着他的双腿、他的腰腹和修长双臂，下摆迎风招展飘荡，像水中流转的水杨花，晶莹剔透，冰清惑人。他的面纱也紧紧贴在脸上，勾勒出他直挺的鼻梁和丰润圆柔的嘴唇……这轮廓好像有些熟悉。苏慕歧不禁坐直了身子，紧拧着眉细细打量，突然却见他飞身而起，仰起下巴，双眼避无可避地望过来，正正好落进自己探询的眼底——
又是那样欲诉还休的眼神，又是那样慌乱躲闪的情绪。苏慕歧心中一怔，嘴边不由勾起一抹愉悦的笑，一时间竟是将那丝奇怪的熟悉感抛到了脑后。
无明公子……呵，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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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一对哦，不知不觉又没写到预计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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