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被割断了绳索的绞刑犯，猛然逃出生天，重获新生的氧气让他再怎么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哽咽，只能勉强发出一声：“嗯……”
文思凛撩起他额前细碎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把脸贴过去，像幼时一样，一下一下地拍打着。
他曾享有过许多宠爱，连严清都啧啧称奇，没见过这么宠弟弟的，十五六岁了，见面还要抱起来亲额头，吃饭的时候，铅笔秃了都懒得削的文思凛给他一个一个地剥桃花虾，那虾小的掉在地上找不见，他能给文思恬剥出一碗来。
鞋带也给系，空调坏了能手摇一天的扇子，若不是年龄差不多，他几乎怀疑这是文思凛跟谁偷偷生的孩子。
文思恬发育得慢，别的男孩子正常有个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他还不到一米六，面容又白净秀气，头发稍微忘记剪两天，就会被人当成个小姑娘，为此文母还带他去看过好多次中医，喝了许多功效未知的药，埋怨文思恬长不高多半是因为文思凛老是抱着他，四肢得不到锻炼。李东顺从幼儿园就开始笑话他，一直笑话到高中毕业，谁知文思恬十八岁一过，跟破了魔咒似的窜高，四肢破土春笋般的修长起来，而李东顺则停留在胖墩墩的一米七二再没长过。
大概是那时候长得太快，营养没跟上，文思恬胳膊腿儿细得像齐白石的虾，文思凛一直怕他磕着碰着就折了。
他受过最重的伤就是刚才被扔在地上那一回。
但这不要紧，虽然他的胳膊和膝盖还一跳一跳地疼，但文思凛愿意重新抱着他了，他摔断了腿也不惋惜。
他不自觉地抽泣着，在文思凛的怀里慢慢睡过去。
他睡得很不安稳，好像梦见了许多令人惊恐的场景，有血，还有断裂的残肢，迷糊中他喊了两声妈妈。
然后他周身又温暖了起来，生疼的膝盖上有温热湿润的触感，然后一寸一寸移到眼睫上，像神在亲吻他的珍宝。
文思恬高度紧张的神经仿佛被温水软化下来，他呜咽一声，向那团热源靠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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