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烬所说的老地方，是德胜茶楼。
这家茶楼在九龙塘开了几十年，当年纪爷最喜欢在这里饮茶。黎烬坐他头马的时候时常站在纪爷身后，听他跟叔伯吹水。当年有人要偷袭纪爷，也是在德胜茶楼。黎烬机敏提前发现了异样，否则，恐怕也是一场腥风血雨。之后信义社就长期包下的胜茶楼的一间包厢，直到黎烬金盆洗手之前请的最后一餐饭也是在这个地方。
黎烬在德胜茶楼的事放出风声，辗转了几层关系就传到张志宁耳边。周志宁独自驾车来到茶楼，下车前，他将配枪和委任证留在车内。
一楼大堂已经几乎客满，街坊吹水聊天人声鼎沸。周志宁刚刚踏进二楼的楼梯，周围几张台的后生仔就抬眼望着周志宁。周志宁认得其中一个，叫大飞，是威化的手下。
“宁sir，饮茶的话大堂有空位的。”大飞道。
周志宁看了眼手表，说道：“现在我还没当差。”
“没当差又怎么样！就算你当差，你也没够班【不够格】！”大飞一边的马仔拍台道。
“什么事这么吵？”
讲话的是阿扬，大飞望见他从二楼下来即刻起身道：“凯哥，没事。”
阿扬没理会大飞，而是对着周志宁讲道：“宁sir，黎先生有请。”
周志宁随着阿扬走入包厢，阿扬轻轻敲了两声后打开门。黎烬正拿着公道杯滤茶，抬眼望了一眼周志宁。
“听闻周sir你天还没亮就找我？来，坐！”黎烬说道，“这里叉烧包好靓的！尝一下？”
周志宁拉开座位坐下，笑道：“好啊！那我不客气了。”
“阿扬，照旧。”
“是。”
包厢里只有黎烬跟周志宁两个人，黎烬倒了杯茶给周志宁。讲道：
“周sir有什么要讲的，不如开门见山。”
“我今日来，不是以警察的身份。”黎烬望了眼周志宁，等他说下去，“警察做事要证据的，但今日我想凭直觉。”
“直觉？”
“黎生做这件事一定有你的用意。如果目的一致的，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黎烬喝了一口茶，道：“周sir，如果有人拿着把枪对着你的头，你还睡得着吗？”
“黎生想找出背后的人？”
黎烬笑了笑，道：“你们警方也有的。”
这句话让周志宁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戴洪彪的样子，黎烬察觉到周志宁的一丝犹豫，继而道：
“他要抓我，你阻止不了。不过抓了又如何？”
黎烬的语气虽然挑衅，但周志宁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就算手作仔说的话全部属实，也不可以证明收货的人是黎烬。陆伟峰可能有点麻烦，但对于幕后操纵的黎烬来说最多是钱财的损失。他不会有事。
“我要找出二五仔【叛徒】，还附赠一个警方的内鬼。”接着，黎烬的目光直视着周志宁的眼睛，锋利的目光和轻松的语气融合成一种刚刚好的节奏，“至于事成之后，我会将东西跟黑面超交给警方。算是谢礼。”
“黎先生这么肯定黑面超没死？”
周志宁的话，已经是一种默认。黎烬重新添了新茶，笑道：
“剧本无非是那几种！他死了才奇怪。”
周志宁拿起茶杯和黎烬一起喝茶，笑道：“也是。”
走出茶楼，周志宁思忖着黎烬方才的话。黎烬的自信同底气让周志宁明白一件事，警队一定有他的人，职位还比自己高。所以他敢入局，可以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谈判。就像他说的，退一万步，他都会置身事外。但对于信义社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对他现在的身份也会有很大影响。
‘如果有人拿着把枪对着你的头，你还睡得着吗？’
对黎烬来说，他入局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把藏在暗处的枪。如果这一局他赢了，就等于告诉全世界黑白两道都有他的人，以后整个香港恐怕没人胆敢再算计黎烬，觊觎信义社。
上车后，周志宁拨通郁飞的号码。
“阿飞，你在哪里？”
“西郊酒吧。”
“我过来找你。”
“好。”
郁飞到西郊酒吧的时候阿潮已经将手作仔所讲的证人请到警署做笔录，唯有Lily没找到。
“Sir！”见到郁飞，阿潮说道，“口供没问题，全部符合。”
“环境证据呢？有没有串供的可能？”郁飞问道。
阿潮摇摇头，答道：“可能性不大。”
郁飞看了眼周围，没看见戴sir的人。
“东区的伙计没来？”
“没，宁sir组员刚刚走。戴sir那边没人来。”
“现在是谁在找Lily？”
“阿kate。”
郁飞点点头，说道：“我在这里等宁sir，你先回警局。一会给份口供我。”
“Yes，sir.”
郁飞坐在酒吧门外等着周志宁，见他来后，郁飞上车讲道：
“我请了李sir帮手，不过戴sir好像没行动的意思。”
“回警署再聊。”
之后两个人都没发声，直到开出三个路口，郁飞问道：“你见到黎烬了？”
“嗯。”
“聊了什么？”
一个弯道，周志宁打足方向盘左转。目光凝视着前边的路，周志宁讲道：
“我做过什么，找过谁。郁sir你根本就不知道，与你无关的。”
“宁sir……”
周志宁微微一笑，转眸望向郁飞。
“最近大家都累了，今晚早点收工。我请大家去深圳吃海底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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