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雁琳让家里保姆准备了一桌很有W市特色的家常菜，席间一直忙着给程瑾添饭夹菜。一会儿是：“小瑾尝尝这个鱼，这种烧法好像别的地方没有吧。”一会儿是：“多吃点啊，虽然看着是比上次见面长了点肉，还是太瘦。”一会儿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还合胃口吗？”程瑾一迭声应着，吃的有点撑。王宇睿扬着勺子：“妈，我要个鸡翅。”唐雁琳不理他：“自己夹。”王宇睿气不过：“你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唐雁琳凶他：“谁让你平时总欺负小瑾，那我对人家好一点还不是为了帮你挽回点面子？”
王宇睿有苦说不出，自己屁股现在还疼着呢，讲道理到底谁欺负谁啊？他哼哼唧唧地看到对面程瑾低着头憋着笑，气得抬腿就踢过去，动作闹太大又被唐雁琳一顿训。王总觉得自己在婆媳问题上遭受了巨大的挫折。
吃过饭以后，唐雁琳让王宇睿去洗点水果。王宇睿一脸狐疑：“又把我支开说我坏话呢？”唐雁琳朝着厨房扬了扬葱白玉指：“那用不着，可以当面说。快去吧。”程瑾又紧张了，出道舞台都没这么紧张过，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唐雁琳挨着他坐下，说了很多。先是谈起了好多年前王宇睿那场轰轰烈烈最后无疾而终的初恋，然后说隔了好多年看到他又能这么投入的喜欢一个人很欣慰，最后请程瑾原谅，自家儿子是宠着长大的，有时候耍起脾气不讲道理，以后咱们一起给他改。
这是程瑾第二次听五年前那件往事，唐雁琳只说是王宇睿分手后特别伤心、失魂落魄。程瑾隐隐猜到王宇睿大概没把全部实情告诉家里，关于霸凌，关于欺骗。那时候他还这么小，一个人闷了好多事情在心里面，哭的时候也不过是被当做失恋后的小孩子脾气。程瑾转头看向厨房，王宇睿低着头凑在水池边上，认真地握着剪刀咔哒咔哒剪葡萄，很乖顺的样子。程瑾心里面酥酥麻麻地发酸，跟唐雁琳解释说：“他没耍脾气，他很好。”
唐雁琳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起身去房里窸窸窣窣在柜子里拿东西。程瑾心里又起了那个念头，以为唐雁琳要往他手里塞一个老王家的祖传金戒指。结果唐雁琳给他的是一个护身符：“前几天去求的，睿睿一个小瑾一个，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不生病。”程瑾郑重其事地道谢，双手接过，然后小声地问了唐雁琳一句话，唐雁琳眼睛一亮，又回了屋里一趟。
王宇睿端着一盘葡萄放到茶几上，一低头正看到程瑾把一张旧照片往钱夹的照片袋里塞。照片上是穿着黄色小裙子的王宇睿，泪眼朦胧地捂着脸。唐雁琳还在一边热情地看图说话：“睿睿不肯穿裙子，说穿了就要变成女孩子了，还捂着脸不让我拍照。”王宇睿塞了个葡萄堵住他妈的嘴：“我天你就这么坑我啊？真是亲妈，亲的不能再亲了。”然后一摊手到程瑾面前怒道：“还给我！”程瑾先把护身符塞了进去，再把照片叠在上头小心地摆正了，又仔细按了按：“不给，我的了。”他仰头看着王宇睿，笑出一个好看的酒窝。王宇睿心里一颤，暗骂真是美色误事。
晚上两个人一起回V市。程瑾还是没敢开机：“唉明天回公司要接受狂风暴雨了。”王宇睿幸灾乐祸地看他一眼：“哟现在知道怂了，发微博的时候不是挺牛逼的吗，你倒是叉会儿腰啊。”程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了谁，小没良心的。”代浩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听着后座上老板和老板娘毫无营养的推拉调情。
楼里的电梯门上贴了大大的维修标识，两个人只好拐进了楼梯间。王宇睿搬来以后还没走过这儿的楼梯，眼看着里头黑黢黢的，有点怕，一把拽住了程瑾的手。程瑾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后十指交缠地握住了：“里面有声控灯呢。”果然每一层的灯都会适时亮起，王宇睿放宽心了一点，就是爬得累，到第九层的时候他都快挂在程瑾身上了。程瑾像赶小马驹一样拍了拍他的屁股：“快到了，别懒。”
等第十层的灯亮起的时候，两个人吓得一跳，——灯下立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两眼发直地盯着他们，跟鬼片似的。程瑾不动声色地把王宇睿往身后护了一下，抬头眯着眼睛看过去，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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