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从他进入这个房间以后,陈承视他就如同空气一样。他不说话,偶尔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不明,偶尔僵硬。
说实话这是沈辰第一次真实接触抑郁症患者,舅舅工作室里的案例上的抑郁症患者更加不同些,根据每个案例的不同而治疗的方向和方案也皆有不同。
在陈承发呆时,他观察了一下这个病房。
东西不多,一张床,衣柜一个,窗边有个桌子,三把椅子。房间里设有卫生间,洗浴,设备齐全。
贴在床上的签子上面写着陈承,是患者的名字,房间里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摆设,这里就像是个临时住所一样,随时随地都能离开。
出了房间以后他问了负责照顾陈承的一位阿姨,了解到了这里其实是陈家设立的一个私人疗养院。陈承生病以后就一直被安顿在这里,已经不久了。
陈承的母亲一直在给他找医生,可是和陈承沟通起来最基本的都比较困难……阿姨好像想起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痛心疾首。
“上一个医生啊…居然还要电承承啊…那小身板,电一下就得死过去了吧……”
听到这里沈辰一皱眉,那个医生是想用电痉挛疗法吧…但是也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来定,确实是有点莽撞啊。
告别了阿姨,他没回房间,在走廊尽头选了个窗户,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
现在,最起码得把具体大纲先拟出来。尽管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自己都有点不自主的感觉。这个孩子还是看得出来的,其实还没有那么严重。但就是在沟通,与人互动这方面差强人意。
现在,他可笑不出来了。这个可比他想象的要难许多,现在正好实习,就被舅舅叫了过来,一上来就是个这样的病例。
他看过的每一个病例的描述都只是大略,所有过程都用了术语一点一点打出来,这个孩子身上的点他都还没找到。
现在疑问有很多。比如,陈承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对伸过去的手感到恐慌?为什么情绪低迷?
之前,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是谁,是什么事让他变成这样?
做些什么,能够让他稍稍好些?又怎样,能让陈承在意到他的存在并且接受。
……
下午他回了家,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拿了些,跟疗养院的阶层管理员说明情况后,他住了下来。
试着跟陈承沟通了一下说明自己想和他住在一个房间的状况,陈承也没有抗拒的意愿也没有同意的特征,本来打算去住隔壁房间,热心的阿姨直接给他搬了被子放在这间屋子,没办法,他也就躺在了这房间的另一张床上。
沈辰睡不着。陈承也睡不着。
-
他翻了身,直直的盯着今天把他从窗台上抱下来的那个人的身影。陈起今天来的时候的确是说过,今天会有医生要过来——
……医生?
这两个字在脑海中映成画像,不想回想的记忆一瞬间像潮水一样把那两个字冲的没了踪影,痛感在胸腔作用,陈承蜷起身体颤抖起来,又要来伤害我吗。
我只是觉得这样很讨厌,为什么要给我讲一些我听不懂的大道理,为什么要强制带我出去,……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手术室电击?
我做错了什么?我,真的做错了吗。
这次新来的这个人,也要这么对我吗,也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开窍?
也要露出那种难捱的表情,看向我的时候又露出那种勉强的笑容?也要让我吃一大把的药?
也要……
沈辰听见对面床的窸窣的声音回过头去,却发现那小家伙在哭。他一惊,掀了被子下了床到陈承的旁边,却没敢轻易碰他。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来调节一下他的情绪……哪怕他不听。
静默了一会儿,沈辰开了口,他努力放柔目光,轻声的说起话来。
“没事的,不要害怕,这里不会有任何东西伤害你……”
那孩子哭得满脸的泪水,鼻涕也跟着掺和乱糊一通却没有哭声,哽咽的声音也被压得低低的,沈辰看着,心里也难受得紧。
他上前去扶陈承坐起来,又去桌子那边拿了纸抽扯了纸给他擦了眼泪擤了鼻涕,垃圾桶离得较远,等清理完纸巾,他蹲在陈承面前,语气轻缓。
“你很棒,你做的没错,人难受的时候就应该哭出来,哪怕大声哭也没关系的,不用
压抑着自己,不会有人训斥你不让你发出声音,”他又抽了几张纸巾给陈承擦了擦手,“我不会伤害你,而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我是来做你的朋友的,如果你想和我说些什么,我会听着的。”
那孩子依旧在哭,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他的衣服上,有时候他会抬起手擦擦,依旧尽力地不发出声音。但沈辰知道,他听见了他说的话,他看见了,那孩子的目光有投向他。
之前的那些医生带来的阴影创伤看来不可小觑,再加上之前的经历,就是雪上加霜。沈辰的心乱如麻,接下来自己要做的,简直太多太多。同时他又觉得不对劲。
已陈承他家的条件来看,应该会找质量高的医生来给自己的孩子治疗,那为什么,这孩子就给治疗成了这个模样?
又仔细一想,其实舅舅的工作室也并不属于特别高级的水平,而自己更是个半吊子——陈承的父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自己的孩子饱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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