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超听说村里开来一辆价格不菲的车，直接拐进村长的院子，一直没见出来。
瞧见这事儿的文韬正喜，在麻将馆子里推测这肯定是小李给村里招商引资，等着吧，用不了三年，咱们村，全富了。
孙淼淼是县里长大的女人，她娘家也没钱，自己更是没读过几天书，但因为自己是县城长大的，就瞧不上信富村里的人，觉着这个没见识那个土老帽，推牌的时候冷笑一声，嘴上不接话，心里头嘲笑文韬没见识没文化。
旁边是六婶子家的闺女王亭亭，新奇的顾不上摸牌，身子倒了一半儿在文韬那边，问文韬：“你看见那车标了？什么车啊？我只认识四个圈的奥迪，我知道那是有钱人才开的车。”
文韬把牌往桌上啪得一推，吓得刘猛以为文韬胡了，也一起往牌河里推牌。文韬把嘴里最后一口烟全喷在王亭亭脸上，叼着抽灭了的烟屁股，一副氓流子不讲道理的样儿：“你趁机看我牌？不认车找你男人给你认去！”
王亭亭撸袖子就要薅文韬的头发，刘猛个头高，站起来一把拦下，“天天一块儿打牌，都好好说话！”
“就你那臭牌也能胡？我看你是不想输钱故意找事！”王亭亭被刘猛提着两条胳膊往后面扯，她说话薅头发都使不上劲儿，跟着倒退。
这村里谁不知道王亭亭的男人死的早，说那话不就是看不起她是个寡妇？王亭亭一想到这儿，更气，腿一踢把麻将桌子掀了。
麻将跟石头一样硬，哗啦啦掉了一地竟没一颗坏掉的，只是哪张是谁的牌神仙也分不清了，四个人皆是脸色不悦，文韬把烟头一扔，“我不跟你个寡妇一般见识。”说罢就踹门走了。
刘猛把手松开，跟章超一块儿扶起护着肚子的孙淼淼，章超看气红了眼的王亭亭，你了半天没你出下半句，孙淼淼也不打算装肚子疼了，插在章超和王亭亭中间，把火撒到章超身上，“你什么你！回家！”
王亭亭今天坐南，牌好，低头看看那一堆麻将，自己又气又委屈，转头拿来盒子把麻将往里面捡，这回轻拿轻放，怕这么一折腾坏了明天的牌风。刘猛在旁边抬桌子摆凳子，看王亭亭一个人捡，蹲下跟她捡完又送她回家。
麻将馆在村头，回去的时候能路过李承也家，章超想那豪车的事儿就不放心，走过去一截又折回去，拉上媳妇儿钻铁门，媳妇儿肚子大钻不过去，但章超已经没影儿了，孙淼淼在外面扶着腰来回走，急躁的大喘气。
章超进铁门还没看见车，就听见屋里一阵熟悉的笑声，那笑声的主人他熟，可不就是他曾经的人质。
章超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护窗想站起来却发不上力，他只能把手当脚，爬着从铁门的逢里钻出来。孙淼淼看章超失魂儿的脸，便知道祖宗是真的来了，章超抓着孙淼淼的棉裤抬头说：“走，跟我回家杀鸡去。”
那鸡养的肥，原本过年都不打算杀的，孙淼淼计划着自己坐月子时炖汤再杀，这回好，干脆成了别人的。章超小跑回家，拿了刀就往鸡笼子跟前扑，提着鸡头把鸡拽出来一点儿都不犹豫，手起刀落，鸡头滚在一边，鸡血喷的到处都是，那鸡抽抽了两下子就不动了，他找了一块破布，把手上的血擦干就往李承也家赶，出大门碰到孙淼淼扶着墙进大门，他大手一挥，叫孙淼淼锁好大门赶紧睡觉去，他去去就回。
孙淼淼揪住章超的棉袄，低头依依不舍的看着那只无头鸡，想最后确认一遍：“他真的有枪？”
“不然王祎为啥连夜跑去南方？”章超提拎起鸡来回晃晃，又说：“这鸡咱明年再养一只就行，不送礼万一出点啥事儿，咱能扛得住？”
是，是扛不住，孙淼淼看也不看章超，快步走回屋里就给章超他妈打电话要鸡蛋去了。
到李承也家时，那只无头鸡的鸡血都冻住了，章超撞开门，把鸡往地下一扔就去抱暖气，他两个腮帮子冻的发僵，哆嗦里头有一半儿是肚里丢了胆儿的原因，他硬着头皮咧嘴笑说：“来啦，小祝！”
祝司业没回答也没挪动半寸，他脖子发木，连带着头皮麻麻的，正一动不动盯着地上那只保持站立姿势的无头冷冻鸡。李承也歪头看祝司业的表情不对劲，站起来把鸡拎着放在门外的雪堆里，回来时把门关的紧紧的，和章超说：“你怎么把鸡剁成那样？”
“我不会杀鸡放血，不过不影响口感！这鸡是给小祝拿的，呵呵，不是给你拿的。”章超脱了袄子，坐在祝司业对面，原本李承也坐着的那个位置，他话也是凑近了说的，生怕祝司业不知道这鸡是送给他的。
无头冷冻鸡的影子还在祝司业眼跟前晃悠，他低头看了看刚刚啃过的鸡骨头，胃里止不住的反酸水，他整个人往沙发里缩了缩，说：“让李承也留着吃吧，我不爱吃鸡肉。”
章超怒：“你看你不实在，这鸡是给你的！你怎么能给他呢！”
祝司业原本还想多待一会儿，但章超那两只带血的手往起一抬祝司业就想跑。他顾不得吃了半饱的肚子，起身扶住李承也的胳膊低垂着脑袋才闻不见那股子血腥味，他说：“那你提回去吧，我真的不吃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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