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张左仹后，容景掏出手机给应绪川打了个电话。
“在哪里？”
“开车。”
容景握着手机，默了会儿，道，“今晚去你家补课，成吗？”
电话那头没人应声，只隐约听到嘈杂的鸣笛声。
“我妈请了朋友过来开派对，家里很闹。”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复。
容景有些失落，“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
“你现在在哪？”
容景报了个位置。
“等我一会，我送完客人就过来接你。”
容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好。”
应绪川很快就到了，这是容景第二次坐应绪川的车，心情却和上次大为不同。
“今天忙不忙？”
“还行。”
“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去的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
“哦。”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应绪川是早就已经习惯了沉默，而容景则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开口。
车很快驶入了小区，应绪川租的房子在离市中心稍远的一个老小区里，环境比市里头那些小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得上危楼。
走廊上蹿风蹿得厉害，就容景站着等应绪川开门的这一会儿功夫，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开门，容景打量着这个只有三十来平的房间，干净，整洁，性冷淡，确实是应氏风格。
“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应绪川脱了大衣外套挂到门后面。
“写完了。”
“给我看看。”
容景从包里抽出皱巴巴的试卷递过去，应绪川把衣袖往上撸了撸，拉开椅子，开始认认真真批阅试卷。
自从接了给容景补课这份兼职后，应绪川就更忙了，忙得头发都没空去理，被风一吹就戳到了眼角。
容景看着那略长的头发，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把头发往侧边拨了一下。
应绪川拿着红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容景一眼。
容景不太自在地收回手，“如果这次期末考我能进步十名，我会跟容校长提给你涨工资的事。”
应绪川定了两秒，“不用了。”
“我今天见过张左仹了，知道你刚从张家搬出来。”
窗外的风吹得窗户直抖动，应绪川放下笔，容景也不再含糊其辞，“我知道你缺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的好意心领了，”应绪川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打断道，“你的好意心领了，但我不需要，也没有必要接受你的帮助。”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应绪川看着对面的人，神色淡漠，“那也是你父母的钱，你没必要用父母的钱来帮助我，我还没有可怜到这种程度。”
容景喉咙发紧，他向来都是眼朝着天的，除去几个从小玩 到大的发小，对谁都是不屑一顾，鲜少有这种委曲求全的时候，更别说是主动示好还被拒绝了。
容景嘴唇翕动了两下，“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朋友，是吗？”
应绪川别开眼，摸出了一支烟，“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连父母都没有，又谈何朋友？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接下来的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
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总是随着夜的加深而越发浓烈，又随着太阳的升起而逐渐消弭。
第二天，应绪川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容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竞比赛的直播，看上去和往常并无差异，仿佛昨天晚上的对话只是一场空梦，听到开门声后，将头扭了过来，对应绪川笑了笑。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应绪川抬手擦了下微湿的鬓角。
容景微微皱了下眉头，“你身上湿了，要不要先冲个澡？”
“不了，我们抓紧时间开始。”
应绪川脸色有些发白，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侵人的寒意。
“小景，来给妈妈开个门。”
“来了。”
容景打开门，看到夏莉手里拿着一叠折叠整齐的衣服。
“我看应同学身上都湿了，拿套衣服过来给他换一下。”
“小应啊，”夏莉进了屋，笑眯眯地看着应绪川，“你先去洗个澡吧，这是小景他爸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下。”
应绪川看着夏莉，“阿姨，不用这么麻烦。”
“为什么不穿我的？”
“你的衣服小应穿可能嫌小。”
“我有大的T恤！”
容景走到衣柜边，扒拉了一会儿，“这个大，绝对可以穿。”
说完，容景走到应绪川旁边，把衣服塞到他手里，“穿这件。”
应绪川接过容景的衣服，朝夏莉笑了笑，“阿姨，那我穿小景的就可以了，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我们家这小子整天没有个正形，你多担待些。”
“莉姐，你能不黑我吗……”
“行了行了不说了，你带小应去淋浴间吧。”
容景把人领到了淋浴间。
“我给你放水，你泡个澡。”
“不用了，我洗淋浴就行。”
“你身上太凉了，还是泡会儿吧，免得感冒。”容景放下衣服，“那个，衣服嫌小的话你跟我说。”
“小一点不碍事。”
“嗯。”
应绪川解了两粒扣子，发现容景仍站着不动，扭头道，“还有事？”
“往这边掰是冷水，往那边是热水。”
容景将盯着应绪川胸口的目光急速抽回，慌乱之下，“啪”地一下打开了开关，莲蓬头里的水瞬间哗哗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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