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哥！
邱丘瞪大了眼睛，易禾的声音似乎一瞬间将他从地狱般的寒冬中解脱了出来，他忍不住喊道：“易哥！我是邱丘啊！易哥！”
董婧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扫了他一眼。
门外人随口应了声：“那我进来了。”
说着，邱丘便听见门把转动了两下的声响。
门没开，易禾的声音传来：“锁着，你来开门。”
邱丘猛地瞪向董婧，这门肯定是被这女鬼动了手脚，所以刚才就算自己没被她按住，他也逃不出门！
易禾的声音依旧冷淡，邱丘却能准确无误地回想起那张略带不耐的脸，这表情可说易哥门面，多年春秋铁打不动。
易禾道：“再不开门就踹了。”
听他的语气就像是说吃饭一样随意淡定，但邱丘知道这是说真的。
他心里自然想的是，你踹，你使劲踹，现在谁拦他易哥踹门谁孙子，但同时又心生担忧，这门估计，没董婧允许，靠武力开不了……
董婧站在原地沉默，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邱丘只能看着她面皮上的表情像画布一样变化扭曲，那血红的嘴唇往下一撇，最终趋于平静。
与此同时，易禾耐心地等了十秒，抬起长腿，面无表情地踹门而入。
砰一声，长廊上的光亮随之涌入，屋内狰狞的黑影不甘地褪去，房内不再持续压缩，又恢复成原先那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模样，仿佛先前的压抑都只是邱丘的幻觉。
易禾收回脚，隔着半扇门，清俊的脸上镀了层模糊不清的光影。
邱丘目瞪口呆。
卧槽，还真随便就踹开了！
易禾第一眼便望见了房内这个皮套怪物，他眉头微挑，表现得不似邱丘那般惊慌，像是早已料到屋内的情况似的。
董婧单薄的面皮一抽动，咯咯笑了声,易禾身后的房门砰一声合上了。
邱丘心里咯噔一下，忙去看易禾面上的表情。
毫无波动。
董婧不看易禾，自顾自直起身，扁平的身子在地上滑稽又诡异地踱了几个来回，突然又猛地回过头来，眼窝对准邱丘的圆脸，持之以恒地问：“你告诉我，你觉得，母亲爱我吗？”
她的声音有几分急促，嗓子干哑，说这句话时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穿个窟窿。
自易禾进门，墙上刚褪去的黑色再一次不甘寂寞涌出，不止董婧，邱丘还听到四面八方都涌来嘈杂的声响，无数张只有嘴巴的脸，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不断重复。
“母亲爱我吗？”“母亲爱我吗？”“母亲爱我吗？”
那声音像魔咒般回荡在他的脑中。
……
你妹你妹你妹！
他怎么知道她妈爱不爱她！
邱丘快疯了，僵直的手脚里，血液几乎冻结，思绪逐渐模糊，他甚至忘记了周围还有两个人，或者说一人一鬼。
“爱……”
“爱个鬼。”
易禾冷淡地打断了邱丘梦游般的话，也就是这么一句，邱丘脑中那些躁乱的声音尽数化成碎片。他表情发懵地回过神，只见董婧幽幽转头。
那张面皮化作类似委屈的脸谱，无肌无骨，只有像是硬刻上去的鼻和嘴，看得人浑身发冷，可那声音却极尽少女的柔软俏皮，她扁扁嘴，道：“我不要你回答，我在问他，要他回答。”
邱丘面如土色，易禾却道：“也行。”
邱丘心里卧槽了一声，只见董婧又转过头，似乎是满意了，她问：“你觉得我的母亲爱我吗？”
还没待邱丘回答，身后的易禾哧笑了声：“那你觉得呢？”
董婧身子一顿，似乎没料到易禾还敢开口。
邱丘也傻了，董婧背对着易禾，他却把易禾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多年好友的默契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邱丘立刻有样学样：“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母亲爱你吗？”
从没有玩家这样反问过自己，一时间这个恶鬼竟不知如何回答。她想了想，可怖的面容上竟生出几分错乱来。
她道：“我……现在是我在问你！”
易禾淡淡道：“规则里也没说我们不能先提问，不行吗？”
提起游戏规则，董婧身子猛地一颤，似乎是畏惧着某种东西，竟无法反驳。
她沉默了很久，水藻般的长发垂掩了半张脸，语气急促道：“不是……不对！母亲她不爱我……”
易禾轻飘飘道：“原来你心里的母亲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多年的感情都无法让你相信她爱你吗？”
董婧抱着头，语无伦次：“不是的，母亲她……她爱我，她那么温柔！对，她爱我……”
“做出那种无顾伦常的事情，换了别人光是想想就犯恶心，你却还想着让她爱你吗？”
换而言之，贱人贱格。
“……”
易禾眼神淡淡的，仿佛从没说什么能刺激到谁的话语，董婧脑袋上的面皮却剧烈抖动起来，她怔愣地盯着易禾平静的面容，突然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脸。
没人拦她，那只是一张单薄的人皮，轻而易举被撕破，流出内里半凝固的血液。
不一会儿那面容便变得破碎不堪，女人变成鲜血淋漓的恶鬼，每走动一步便淌下残破的红色肌理。
董婧嚎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啊！”
她的哭声越来越响亮，那张破碎的人皮源源不断淌出鲜血，伴随着董婧尖利的哭声，周边的阴影活了过来，猛地钻出墙壁，朝中心二人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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