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宋忠青揍了自家孩子的事情是瞒不住的，连带着其他几家的风波，京城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秦参商是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怕是要糟，早就不肯回秦府，在外头的庄子里窝着。
那信物被他截在自己手里，只要过了这阵子，婚约就算是作废了。
他想得容易，没想到秦家老爷子多年两耳不闻窗外事许久了，但今儿宋家的事情一闹，又连着这婚约一个一个地解了的事情，竟是让他突然注意到躲在外头的小兔崽子了。
结果，秦老爷子一拍桌子，亲自去揪人出来。
秦父愣是没忽悠得过老爷子，只好跟在后头过去。
秦家人这般出来浩浩荡荡的，赶巧秦参商正在庄子里和新欢调笑，被逮了个正着。
秦老爷子震怒，差点也给上家法了，好在秦父死命拦着。
这事儿闹得大，整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江余庆自然也知道了。
这消息是宫人嘴碎，说给他听的。
他听得一愣一愣，觉得自己真的很难理解这里的习俗。
好好一个男子，非要同另一个男子绑在一块干什么？在他看来，秦参商寻欢作乐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连秦老爷子都出来管了。
信物是他退回去的，那秦参商想要干什么同他也无关了，他就当听了个笑话，结果没等他将这件事扔到脑后去，秦家人就来求见了。
秦家世代忠臣贤良，不得不见。
等到人来了，他这才发觉竟是秦老爷子亲自来的，后边跟着秦父和秦参商。
秦参商低着头，没半点平日风流意气的样子，像是要缩成个鹌鹑了，看得他心里暗笑。
江余庆连忙起身去迎秦老爷子，刚想说些客套话，秦老爷子先开口了：“秦家这代子弟没出息，辛苦陛下了。”
江余庆一愣，忙道：“哪里的话，不敢当，秦老太谦虚了，长离挺好的。”
“挺好的？那陛下为何要毁约？”秦老爷子眉头一挑。
这话里语气实在凌厉，惊得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没说话，秦老爷子就继续开口说了：“陛下也不是之前的痴儿了，这婚约岂是小事？参商若有不对，陛下尽管罚，毁约却是不妥。我秦家也算官宦之家，参商虽从商，亦是为官之人，陛下如何不满才行此作为？”
江余庆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不愧是御史出身的秦家，这嘴里唇枪舌剑的，竟是毫不留情。
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说秦参商想要压他？
多可笑的话。
他不由看了一眼秦参商，正对上那人的目光。
那人眨了几次眨眼，给了他一个眼神，里头带点挑 逗的意思。
江余庆眼角一抽，脑子里灵光一闪，道：“是朕见长离红颜知己胜多，想来也都是长离喜欢的人儿。朕实在不愿长离伤心，便放他自由，虽有不妥，还望秦老见谅。”
听了这话，秦老爷子却是拐杖一敲地上，呵斥道：“胡闹！”
江余庆眼皮又是一跳。
“参商胡闹，陛下还惯着？这不是跟着胡闹？”他一连说了三个胡闹，眼里神色凌厉，回头看了一眼秦父，又瞪了一眼秦参商，“这是我们秦家教出来的好儿子？成天不务正业，寻欢作乐，一点风骨都没有！让他进宫是侍君的，不是风流浪 荡的！”
秦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一股子狠劲儿，谏言都是他带头，就连先帝也是一样地训，那时候都没人敢惹御史院。到现在年老了，气势却分毫不减，看得江余庆都有些傻眼。
他现在算是知道，秦参商那般人为何也会在这个时候装鹌鹑了。
他也想当鹌鹑。
秦参商头低得更低了，一句话也没说。
秦老爷子说痛快了，才向秦父伸出手去，道：“信物呢？拿出来。”
秦父乖乖上交。
秦老爷子把让江余庆拿着信物，然后郑重道：“我们秦家人一辈子辅佐天下，向来都有侍君。到如今年岁合适的也才参商一人，还望陛下担当着些。这信物是由我这老头子交到先帝手里的，现在也交给陛下了，陛下记着，我们秦家送给皇室的信物，就没收回来过。参商若是还胡闹，陛下尽管罚，打死了我们秦家也不管。”
听到最后一句话，江余庆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身后。
秦父一脸欲言又止，秦参商倒是还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余庆只好点头。
好不容易送走了秦老爷子，他自己觉得这心情真是痛快。
被宋落潭等人压制那般久了，他自己步步小心的，到如今算是看到个忠臣，他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这江山被宋落潭那班人胡闹这么久不倒，到底是有肱股之臣撑着的。
秦老爷子和秦父走了，却是留下了秦参商。
老爷子发了话，秦参商就住在宫里，没事不准去外头庄子里。
江余庆连声应着。
等到人走了，他跟秦参商说：“你要出去就出去，朕给你令牌。”
秦参商这才抬头，挑眉，笑盈盈地问他：“我出去是会找人的，陛下。”这一声陛下，唤得是极度讽刺的语气。
他那种安静乖巧的模样，不过都是装给秦老爷子看的罢了。
谁都知道，他被逮着的时候还在跟新欢调笑。
江余庆笑了笑，无所谓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婚约不能解，朕也不会管着你，你自己玩便是，把你手下产业管好了。”
秦参商没想到他真的半分都不在意，脸上露出些古怪笑意，忽而道：“陛下可知道我新找的美人如何？”
江余庆不知他问这句做什么，便随口回道：“长离的眼光，想来是不错的。”
秦参商笑了一声，慢悠悠地道：“臣的新欢啊，生得与陛下有五分像的，可惜那双眼太不像了。”
他靠近了一点江余庆，弯下腰去，在他耳边轻轻道：“所以呢，长离和他欢 爱的时候，都是蒙着他眼睛的。”
江余庆忍不住皱起眉。
感到他的不悦，秦参商却是开心了。
他笑了，接着缓缓道：“求而不得，最是惦念。”
尾音拖长，极端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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