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北堂跟上自己，带着他与陈懋段钰君一同回了竹屋。
陈懋略有些担心地询问北堂是否还难受，北堂头摇得像拨浪鼓，哪里敢说疼。
于是陈懋放下心来，心说看不出来，顾臻哄小孩儿还真有一套，便冲顾臻使个眼色，挤眉弄眼的，顾臻居然也看懂了，温和一笑。
陈懋没料到客人还多了个段钰君，现在招待客人的糕点都只有一份——段钰君看着是个爽朗不拘小节的人，其实要是少了他一口糕点，他都会在背地里记许久，并且在下次见你面的时候一脸爽朗地提醒你，你还欠他一口糕点。
为了下次见面不被段钰君在大街上爽朗地“提醒”，陈懋只能再去饕餮堂跑一趟，顾臻就留在竹屋招待他们。
说是招待，其实顾臻只是坐在一处，温和地笑笑，说声：“自便”，便去看书去了。
而段钰君与这兄弟两个认识一两个月，期间相互拜访多少次，自然知道看起来最好相处的顾臻才是最冷漠的人，对这样的“冷待”早已习以为常。
反而是更早些认识陈懋与顾臻的北堂愚有些不知所措，坐立难安。
段钰君见精致的少年颇拘谨，又想起他手腕上的淤青。段钰君第一次见这样怕疼的人，略有些新奇，干巴巴坐在竹屋里也无聊，就不断向北堂搭话，北堂愚开始还有些怯懦，总是偷偷摸摸地看顾臻的脸色。
后来见顾臻没反对他和段钰君聊天，便放开了与段钰君说说笑笑，甚至还叫上了段钰君的字。
等陈懋跳下飞剑回到竹屋，便看见先前眼泪汪汪的北堂愚和惹他哭的罪魁祸首段钰君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虽然偶尔北堂愚还会被说道兴起处的段钰君拍得发出“嘶嘶”的气音，但可见的，竹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陈懋欣慰一点头，不愧是明玉！虽然弄伤了北堂，还是轻易放下了常人放不下的愧疚，与北堂相处甚欢。
再一转头看到窗边，顾臻在红色霞光与黑色叶影交界处安静地翻动着书页，脸上难得地沾上点酡红的光，纤长的睫毛在眼尾带出卷翘一条，是岁月静好时，也是人间烟火气。
陈懋格外喜欢此时的顾臻，他想，顾臻终于不再是那个温和却寡淡的顾臻了。
只是等顾臻放下书，从摇椅上站起来，一袭白衣，脸上带笑，朝自己走来时，陈懋还是从镜花水月般的错觉中清醒过来了。
顾臻还是顾臻，没有烟火气，没有凡人心。
“懋之。”顾臻自然地走过来，替陈懋接下没有放进铅华中的糕点放到桌上。
“嗯。顾兄。”陈懋将东西递出去，目光与顾臻的对上，便从刹那间的失落中回过神。
想什么呢，顾臻就是顾臻，管他烟火气，管他凡人心，要这些做什么，顾臻只要好好的做顾臻，在天谴大陆活下去就够了。
他不知为何天谴修士就形成了灭人欲般的修炼方式，但左右顾臻是与旁人不同的，不论如何都留着几分真情在心，那便够了，再多强求，也不是顾臻了。
于是陈懋重拾精神，将闹作一团的段钰君和北堂愚叫过来吃糕点。
“明玉，北堂，来吃些东西。”北堂愚是第一次见到饕餮堂中的食物，喜悦地高呼一声蹦跶过来。
段钰君也不落人后，与北堂愚前后脚落座。
陈懋递出盒莲子糕给顾臻：“见你唯独只有这糕点肯赏脸多吃几口，我就买了一盒回来。”
顾臻笑笑收下，果然打开盒子，当即吃了一块莲子糕。
“哎，懋之，我听说小北堂会做灵器？”段钰君嘴角带着一点糕点渣，眼里有几分不信。
北堂一听段钰君的话，不悦地一撇嘴：“我当然会！你以为我是撒谎扯皮？我还给陈兄做了一把飞剑呢，可节省现在市面上飞剑所耗灵力的一半呢。”
“哦？”陈懋那把没开刃的飞剑段钰君自然是见识过的，确实是有些妙处，于是便对北堂愚这项手艺上了心，他又是商贾人家出来的，进瓠门区区一两个月怎么能将他在生意上的敏锐磨光？
于是他就捉摸着想要将北堂愚做飞剑的手艺学过来，哪次出门派游历之后与家中一连线，又是一桩大买卖！
“说起这个！陈兄，先前朝廷查得紧，我被困在家中无法外出，又琢磨出几个小玩意儿，等我明日再带过来给你看看！”
陈懋一听，无不应好。
段钰君听着北堂愚和陈懋说话，终于听明白了，北堂愚是心思灵巧之人，对机械奇巧颇有兴趣，现下手上便有几样段钰君只听，就觉得颇有发展前景的东西。
之前他居然只要学北堂愚的手艺，实在是肤浅了！
段钰君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接下来与北堂愚相处更加亲近，得知北堂愚居然也住在菊园，甚至提出主动送北堂愚回去。
陈懋看段钰君对北堂愚的态度主动异常，还以为段钰君是真的与北堂愚投缘，后来看他双眼闪着精光才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拉着段钰君去角落，低声说：“明玉，我看你与北堂确实投缘极了，当日顾佑他们也未见你如此热情？”
段钰君虽然有生意人的精诈，却不乏坦诚：“不瞒懋之，北堂这身技艺，依我看是大有可为！”
陈懋马上就明白了段钰君是要帮北堂愚发家致富，他当日看见北堂愚孤身到瓠门来还担心他做不出名满大陆的灵器北堂家，现下一看段钰君充满热情的眼神，才明白灵器北堂家发家的关窍原来是在这里。
陈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段、陈二人相视一笑，陈懋毕竟还是念着北堂愚的身体不好，嘱咐道：“但你切莫太过急切，北堂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
“嗳！懋之，你看我对小北堂如何？”段钰君问。
陈懋道：“是很亲切。”
“那不就是了！”段钰君爽朗一笑：“我不仅是冲着他在奇巧机关上的灵气去的，还因为我与小北堂确实聊得投机，我看他，也像是看家中幼弟。”
陈懋终于放心，由着段钰君把北堂愚带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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