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懋咬紧牙，口腔内侧已被咬得血肉模糊，嘴角流出鲜血来，但是他不允许自己示弱。
等疼痛稍缓，陈懋故作轻松道：“前辈不必发怒，晚辈见前辈被束缚于此，实在是痛惜，晚辈说是要将前辈带出去也是出于真心，并无触怒前辈之意。”
黑豹眯着眼在陈懋周身环绕着。
“您真的甘心千百年都被约束在秘境中吗？”陈懋见黑豹犹豫不决，火上浇油道。
“吼！”黑豹面对着陈懋，发出一声凶狠的怒号，腐烂的气息伙着怒气朝着陈懋扑击过去。
陈懋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前辈，三思啊······”陈懋最后又劝了黑豹一声。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黑豹转身，走了几个来回又坐到离陈懋不远的地方。
“天道偏颇，人类修仙，便是百般资源奉上，灵兽修仙，就是处处打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黑豹坐在雪地上，满目苍凉：“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出去？”
陈懋才慢慢撑起身子，膝骨碎处依旧疼痛难忍：“前辈，我有一法，可以瞒天过海。”
黑豹正眼都不给陈懋：“我活了一百多年，什么法子没用过。”
“若不是被逼上绝路，何必来秘境中躲着。”
“前辈若是想要在外界顺遂修炼成仙，不妨试着与我缔结契约······唔咳！”黑豹不等陈懋说完，前脚就猛地踏上陈懋的肩，将他踩倒在地上。
陈懋正脸着地，鼻梁磕在地上，半块脸上都是血迹。
“前辈······须知······啊！”黑豹一口咬上陈懋的肩头。
黑豹体型巨大，嘴一张轻易能吞下半个陈懋，咬合力更是惊人，这一口下去，陈懋锁骨至肩胛，便碎了个透彻。
感到黑豹还在缓慢撕扯自己的伤口处，像是要将自己活活分食，陈懋惊恐地挣扎起来。
陈懋立起土盾，被黑豹不费吹灰之力地破开，就像是在划开一片豆腐。
陈懋用完好的手与两只脚一同往后爬，行动缓慢，手在粗糙的地上摩擦着，不久指尖就见了血。
他也不知应该躲去何处。伤口抵在墙壁上，陈懋疼得尖声痛呼，却不敢停下来，狠狠地往后躲。
“人类，当真是狡猾至极。”黑豹看着陈懋苟延残喘，浑身血腥的样子激起了他玩弄猎物的欲、望。
黑豹不慌不忙地凑近陈懋。
陈懋瞪大双眼，手上召出什么灵力便朝黑豹甩去。黑豹不躲不闪，灵力打在皮毛上就像石子落入水中，激起几个波纹就消失不见了。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陈懋一手前伸，凝出火莲从黑豹头顶上罩下去。
火莲内传出一阵不屑地笑声，陈懋看不见黑豹在做什么，但是火莲却在慢慢消散。
陈懋挣扎着向前爬了一点，伸着指尖在火莲面前画了几笔，黑豹脚下便有蓝色的波纹荡漾起来，黑豹与火莲纠缠，没有关注到这小小的灵力波动。
陈懋如释重负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先前在地上爬得缓慢一半是因为伤处当真疼痛难忍，另一半是要画完这个地缚阵。
阵法一成，陈懋近三分之二的灵力都被抽空了，剩余的灵只能支撑阵法大约一刻钟。
但是这时间给了陈懋喘息的机会，他终于能从吊坠内取出治疗符，灵力融了化在肩胛与膝盖处。
治疗符持续暖着陈懋的伤处，很快伤处就麻麻痒痒地开始恢复。
黑豹散了火莲，看见陈懋躺在洞窟壁边一动不动，哼笑一声继续朝前走。一步踏出便又被弹回来了：“地缚阵法······”
“人类······我竟是小瞧你了。”黑豹若是长了眉毛，现下便颇贴切怒眉倒竖的形容。
他打量着脚边，尾巴尖左右轻甩，试探阵法的边缘：“你以为这阵困得住我多久？现下撤了这阵，我留你全尸。”
“前辈，我无意与您为敌，希望您能听我说完。”陈懋躺靠在墙壁上，声音平静，试图安抚黑豹的怒火。
“修士与修士之间有一个极不公平的阵法，主导的修士只要将阵法刻在另一个修士眉间，那这个修士就再也无法做伤害主导修士的事情。”
“前辈可以先在我眉间画上那个阵法，再与我签定灵兽契约，这样履行的虽是那个阵法，但用契约遮掩您妖修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陈懋条理分明的说完了。
灵兽契约是作用在人类和灵兽之间的契约，一旦生效，双方获益。
黑豹在阵中沉默一会儿，双眼沉沉地看着陈懋：“我对那个阵法略有耳闻，一旦阵法形成，便扣取双方各五十年寿命保持运作。”
“是的，这五十年寿命，算是我对前辈的诚意。”陈懋最后一个字落下，体内的灵力也耗尽了，黑豹脚边的蓝色阵法消失不见。
黑豹却坐在原地不动。
“人类当真狡猾至极。”陈懋眼看着黑豹前脚离地面越来越远，当后脚站定，整个豹身都立起来的时候，黑豹已经化成了披着一身黑袍的人。
豹子只披着件黑色的外袍，赤/裸的双脚踏在地上。
地面混着将尽凝固的血迹和融化的雪水，这双脚踩踏过来，依旧白得纤尘不染。
陈懋的下巴被豹子用手挑着，他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一双透着血色的凌厉黑眸对视。
接着头上便是一凉，豹子的指尖在陈懋头上滑动。
“好了。”豹子大约是画好了阵法，扬了扬刀刻斧凿般的面颊，松了手。陈懋摸摸刚刚被画了阵纹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接着豹子站起来，咬开指尖，在空中画出一个繁丽的大阵。
“愣着干嘛，滴血啊！”豹子不善地皱皱眉头。
“哦、哦，可是这个不是······应该我来画吗？”陈懋略带迟疑。
“一样的。”豹子收了手，站在阵旁。
陈懋才咬开指尖将血滴上去，阵边便涌起血色波涛，突然静止，更加疯狂的转动起来。契约阵裂成两半，一半化作黑色阴鱼落到豹子手上，另一半变作白鱼，陈懋接住，收进了吊坠里。
“将来我修炼成仙，就把这阴阳鱼合二为一，解了契约。”
陈懋自然点点头。
“前辈，那我便进去采瘗疾草了。”陈懋站起来，步履蹒跚又急匆匆往洞穴深处赶。
豹子长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冷静又克制，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陈懋，变回了兽型，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陈懋跌跌撞撞地跑进洞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开阔起来，洞窟尽头呈一个半圆形状，不论是洞顶还是地面，皆是积雪。
雪中偶尔透出点点粉色，终于是找着瘗疾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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