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乾坤的态度晦涩难测，哑着嗓子问：“你说，谁要强上你？”
章桀脑子里一团浆糊，乾坤脸又凑得这么近，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别怕，我没有不信你，你照实说。”乾坤语气柔和下来：“有我在呢。”
章桀一愣。
那一瞬间，他神奇地安下心来，觉得这人不是他认识的乾坤。
不对，是他认识的乾坤，但是多年前那个他跟在屁股后面紧缠着的乾坤；是牵着他的手问他要不要吃酸菜鱼的乾坤；是笑着说想做他男朋友保护他的乾坤。他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时光交错，那个乾坤光芒万丈，从星光中走来，笑意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护他入怀，在他额间亲吻。
“是他？”乾坤见他发傻，也不逼他，指着强哥问。
章桀蓦然从幻想中醒过来，点点头。
乾坤扭过头去，变了一副模样。鹰眼如喙，剐在强哥身上，恨不能剥皮抽筋。看得牛立峰也后脑勺发凉。
从刚才乾坤进来，强哥就开始发怵了。他混街有年头了，当然识得这位不是一般人物。肩带上两条杠，还那么多星星，用屁股想都是知道职位肯定不低，腰里别着的是枪吧。
他虽然号称东城一哥，也就是号称。说出来吓唬吓唬小虾米还行。实际上他就是仗着长得凶相，欺负小摊小贩，收个保护费糊口。跟派出所民警耍嘴皮子溜得很，但根本不敢招惹这类带官衔儿。
见到乾坤跟章桀是一伙的，他没个不腿软的。奶奶的，这小子还真没骗他啊。真是晦气，撞枪口上了。
强哥冷汗一层一层冒，方才那股嚣张劲儿熄火到一丝儿不剩，作为一方街霸，都开始寄希望法律能保护他的小命。他咽着口水试图往后躲，被突如其来的神之凝视吓得腿软，本能想矢口否认：“啊，不…”
乾坤起身走到这怂货跟前。一身膘子肉，青龙白虎的刺青。当两年混混，还以为自己是黑社会老大，能称霸一方了。他无名火起，拽着强哥的领子猛地揪起来：“是不是你？”
“警官饶命啊。”都这种时候了，强哥自然知道保命要紧，哪里还记得尊严，就差没尿裤子了。
“你只有一次机会交代清楚。”乾坤手下一紧，强哥肥大的脖子已经开始爆青筋。这是动真格的了。牛立峰被他这一出弄得一愣一愣，才反应过来劝架：“乾队，冷静。”
强哥被勒得上不来气，嘴角都开始往外挤唾沫星子了。章桀虽然恨强哥，但也不至于真就想要他的命。他吓着了，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上前拽着乾坤的胳膊往下扽：“乾坤你松手，出人命了！”
乾坤从业多年，从不会因为感情因素跟嫌疑人起冲突，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冷如冰霜的理智。像这样失控，也是头一次。乾坤意识到此，松了手。
人是松开了，气儿还是不顺。他把章桀抓着他的手拿开，没头没尾对他说：“喊哥。”
章桀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太能领悟他的语气。回过味来，看到他眼睛里红起来的血丝，也不敢违逆，颤悠悠地喊了声哥，低头不再说话。
“老实跟边儿呆着，等我回来。”乾坤把他重新按到凳子上。说那句话时，他完全没过脑子，听见章桀真喊了，也是心口一紧。
强哥保住了命，脸憋得通红，揉着脖子快咳出肠子了。
案件审理正常进行，牛立峰拿来口供笔录和新到手的u盘，跟乾坤汇报：“监控录像调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一看就都清楚了。您要不要一块儿去看。”
“那走吧。”
跟在乾坤后头往里走，小牛心里直犯嘀咕，始终觉得这事虽然跟卖淫案有点儿关系，但无论如何不值得惊动这位特二队长。
“监控？什么监控？监控我不是…”强哥说秃噜了嘴，赶紧自己捂上。
警察已经走远，但章桀心想自己是有靠山的人，底气足得不得了：“死胖子，你他妈定了！跟你说什么来着？”
“那啥，桀哥，饶我一命成不。桀哥我错了，是我眼瞎，没认出你原来是位贵人啊。”强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你绕我这一回，成吗？你要愿意，我给你当小弟也成啊。”
“滚开，谁要你当小弟？别碰我！”章桀没留意，要往边儿上躲，挡不住强哥往跟前凑，清脆地一声，耳刮子把肥胖的脸打出一排手指印儿：“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操！你他妈傻/逼玩意儿。”强哥捂着脸，抬手要跟他干架。他还就不信了，被他包成那样，那监控能照出个人影儿他就不是人：“我他/妈出去干/死/你！”
“干嘛呢干嘛呢？消停点儿，想关看守所是不是？”民警拉开架干脆不走了，看守这对嫌疑人格外上心，防备瘦小的这位再受欺负。
店老板人小气，心眼儿也多。为了防店员监守自盗，他还在货架暗格上装了个能收音的家用摄像头。小牛说的监控录像就是这个。因为角度问题，录像只够看清人影，但也足够定性了。
有效监控不长，从动手到结束，统共不过十分钟。乾坤却看得五味杂陈。他盯着最后定格画面上章桀的背影，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乾队，那接下来我们怎么着？”牛立峰开口打破沉默。他已经完全忘记乾坤只是来赎犯人的“家属”，默认把他当成汇报上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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