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离章桀的初中母校很远，一起考到这边又分到一个班的就只有李芯漾一个人。章桀认熟，见到他就跟亲人似的，拽着非说要跟他同桌。这才有了他们短暂的情谊。
没多久，班主任下令进行座位调整，按照他那一套“以老带新，优势互补，共同进步”的原则，章桀和李芯漾被拆散了。
李芯漾对此很满意，章桀也没什么意见。新同桌比李芯漾有意思多了，也不会拉着他普及影视基础和性取向常识。
刘阳喜是初中部升上来的，对这里地形地貌了如指掌，尤其是翻墙钻洞等绝佳之地。章桀虽然学习不好，但寻常都很乖巧听话，没让家长操心过。跟刘阳喜混了没几天也被叫了家长。
章年丰专门举着家里装饰用的拐杖，过来把儿子一通揍。虽是大冰雹子的起势，牛毛细雨的结局，不过看着也怪吓人。班主任胡老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就把章年丰拦回家了。
“行行行，没问题，老师你罚，不用客气，使劲罚，罚老实了为止。”跟老师交代完，章年丰一转脸儿，笑容荡然无存，指着章桀的鼻子骂：“一天天的不学好，学习学习不行，写字写字不练，到店里也不干活，就知道鸡飞狗跳整这些个没用的。还敢翻墙了，怎么不摔死你。给你妈吓出心脏病才消停是不是？”
“我妈怎么了？”章桀抓住最后一句重点，猛然抬起头。
“你还知道问你妈！”章年丰听见小儿子走神儿跑偏，前面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气性又窜上来，拎起拐杖就要打，吓得章桀立时缩脖子躲。
胡老师拦下拐杖，耐心劝说：“章桀爸爸，别动气，孩子是要教育，但是我们不提倡暴力。暴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的事情您清楚了就成，接下来我来跟他沟通。其实也没大事儿，我们主要考虑到安全问题。”
“纪律，这是纪律啊！胡老师，你可给我好好管管他，在家就管不住。现在外边儿也开始给我野。你可气死我了真是。”在外人面前章年丰还收敛着，叹口气没再多说，跟胡老师又说了几句话就出了办公室门。
再回来的时候，胡老师看章桀的眼神儿带上了深厚的同情：“章桀啊，这事儿…”
开学没多久就爬围墙逃课未遂，还破坏了学校设施，这性质按惯例是要通报批评的。家长来之前，胡老师原打算绝不姑息。他喝了口茶，再开口似乎要变风向：“这事儿是你自己的主意？”
“老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章桀承认错误爽快，跟刚被抓的时候措辞都没变。
“行了，知错是好事儿，但关键是要能改。”
“老师，我知道了，我一定改。”
“那最好。看在你是头一回，认错态度呢也挺认真，我就不追究你了。这样，今天你一个人把咱班操场公共区域打扫干净，算是惩罚，下不为例。”
“啊？我一个人啊？”章桀满脸不情愿。
“怎么？”胡老师严厉地摔下杯子，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没有，我去。”章桀耷拉下脑袋，心里暗骂刘阳喜那个叛徒无数遍还不解恨。
章桀乖乖领了卫生用具，昂首走向体育馆前门和塑胶空地，从自习课一直打扫到放学。远处操场的另一头已经有学生在打篮球，临近的网球场也开了门，并没有人进出。
夏天快过完了也没见傍晚的太阳多么友善，两座雕像擦完，章桀流的汗比用的水还多。这还不算完，雕像擦完了就该是地面。眼看着长路漫漫看不见尽头，他的内心无比绝望，只想掐死刘阳喜。
他把一桶水洒在地上，拿拖把戳地面泄愤。每戳一下，都有一个刘阳喜死在他心里：“缩头乌龟，叛徒，没良心的玩意儿。”
“哎呦，我勤劳勇敢的桀仔啊！劳动辛苦了。”
熟悉而欠扁的声音一出来，章桀不用反应，直接一拖布甩出去砸在刘阳喜新买的运动鞋上：“你他妈好意思跟我这儿嘚瑟！自个儿跑了给我一个人挂在上面。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狗肚子里了？”
“我这是保存实力。” 兼耍赖。
“实力保存够了，现在干活吧。”章桀把拖把丢进水桶里，拍拍手准备走人：“同当的时候到了，这都留给你的。”
“唉别呀，我都约好了跟人打球了。下回我请你吃雪糕，给你道歉，道歉还不成吗？”
“一根儿雪糕就想打发我，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就去揭发你信不信。”章桀不搭理他，威胁得理直气壮：“要么擦地，要么哈根达斯。你选一个。”
“我靠！你这也太狠了吧。我零花钱很少的，”
“俩！”章桀竖起手指跟他比划：“我爸还揍我了。医药费你得赔。”
刘阳喜怕他坐地起价，抓住那两只躁动的手指头控制住他：“行，不就俩哈根达斯吗！款式你随便选，哥们儿一定给你买。咱一条船上的蚂蚱，老胡我们都惹不起。”
章桀挣开胳膊，躲开刘阳喜新一轮的“怀抱”，踉跄地撞进了网球场外围地草丛里：“刘阳喜你坑我呢！”
“意外，真是意外。”刘阳喜把章桀拽起来，一手滴溜转过身儿来帮他拍屁股上的泥，生怕再被讹多几支哈根达斯，减损他买限量球鞋的预算。象征性拍打了两下章桀裤子上的大片泥印子，刘阳喜心安理得地说瞎话：“好了，干净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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