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嚣张啊！”来人虎背熊腰，语气淡定从容，带着股无从拂逆的不怒自威。藏青色制服，浅蓝打底衬衫，肩章上头俩大写汉字，章桀没个不认识的。
真是这张臭嘴，说什么来什么，章桀眼前一白，懵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机械地重复：“警察同志。”
这俗话说得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警察，除了伏低做小，就是跪地求饶，不含钢盔铁甲的肉身必须对警棍和枪服软，这是铁律。
纵使有千万豪气，也不能在人民武装面前逞英雄。这是谁教他的来着？好像是西边儿的满哥在那顿酒上说的。章桀深以为然，识时务地满脸堆笑，预备用迂回的智慧为自己摆脱困境：“误会，误会。”
“误会个屁，盯你俩半天了。这半月没少在这片儿转悠啊。”警察同志掏出手铐：“你，说你呢，地上那个，别装了，起来！”知道无处可躲，陆天从僵直状态中活过来，主动伸手递犯罪工具。他踅摸着，这叫主动配合，可能量刑能轻点儿？
“那真是，浪费您时间了不是。抽根烟不？”章桀从吓傻的陆天的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珍藏版烟卷，帮警察同志把那家伙拎起来：“中/南/海。”
“走吧。”咔哒一声，清脆利落，中/南/海卷烟坠地而亡。章桀悲惨地和他的好兄弟陆天捆绑到了一起。
“警察同志，冤枉啊。我…”章桀这边话音还没落，陆天被打通天灵盖一样灵感突发，接住后半截就开始表忠心：“对啊对啊，我们就是修车的。不是，修锁的。不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我们就是来首都观光的。”
“你他妈可少说两句吧！” 章桀一巴掌打在陆天脑门上，锁铐哗啦作响，带起陆天自己的手搭在脖颈上。警察同志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完全不搭理他俩演的双簧：“都给我闭嘴！有那本事到看守所里再打。 ”
警车后座本来就不宽敞，里头还坐着位青年。这位青年更惨，直接被铐在不知以何原理安装在车座后面的铁把手上。相比两位新来的，这位小哥从容淡定得多，翘着腿嘴巴里头嚼着根牙签，口水已经浸湿半根竹子，依旧容光焕发、满面春风。他等得顶无聊，见到两位新伙伴马上热络起来：“兄弟，第一次？”
从章桀和陆天如临大敌的单纯小眼神，小哥已经猜到答案了，边说边晃脑袋：“啧啧，难怪。我说你俩也是，真够墨迹的。晨哥这都等你俩半个多钟头了，耽误吃饭嘛这不是！”
“谁特么让你占我位子放书包的？！”张子晨关上车门，扣好安全带，扔过来一个脏乎乎的书包砸在牙签小哥身上：“牢饭那么好吃啊？再有下次我直接给你扔进监狱你信不信？”
小同志不知羞耻地笑着上赶子巴结：“感谢党，感谢组织，感谢警察同志，我保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张子晨被他气得没脾气，启动车子：“小兔崽子，可少说两句吧。没用，我跟你说。” 副驾驶位上还有一人，大概被闹醒了，微微一动，不满地“啧”了一声，依旧抱臂睡着。章桀和陆天这才发现那里还坐着个人。
那人谱子很大，这么一点儿小反应，张子晨就很当回事，压低声音对后面三个下命令：“都给我老实点儿！”
那人又动了动，再次安静下去。他个子高，大半个头顶都露出座位上头，黑色的头发油光顺滑，发质偏硬，身上有股淡淡的清新味道，章桀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哎，真第一次啊？”车子刚开稳，蓬头垢面的小青年举着牙签凑俩人跟前。牙签上一股口水味，随着小青年说话，在眼前晃来晃去，几乎要戳进章桀鼻孔里。
这玩意虽遭了水淹，可看样子还是很坚挺，这要一家伙扎鼻子里，还不得血流不止？章桀意念感知到疼痛，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小青年已经把牙签重新叼进嘴里：“我就说嘛，瞅你俩那熊样。这年头开锁还用铁丝，你们是来搞笑的吧。信息时代，要靠科技。懂伐？”
“你给我老实待着，别破坏我车里设施。”张子晨停下等红绿灯，兜头朝小青年脑瓜顶上呼下一掌，夺过他正要戳进椅背的牙签，掰折扔进烟灰盒里：“瞅你那欠收拾的样儿。我看你老子这次还管你！没人赎，你就好好吃牢饭吧。你要那么喜欢吃，我给你照着十年八载的喂。”
“张Sir，你亲手喂呀？我点个双人份儿，这不还长身体呢。”小青年嬉皮笑脸凑上去。章桀自认称得上腆脸无耻，也简直要为他承重墙一般厚的脸皮所折服。
“少跟我耍贫嘴！好好的学不上，非跟这儿装社会青年，危害公共治安。我看你是不把你爸气死不罢休。”
小青年为了保命，能伸能缩，当即缩着脖子把脑袋躲起：“嘻嘻，我就说，张Sir您宅心仁厚，怎么好跟我一个小毛贼斤斤计较。”
“张口张sir闭口张sir的，你以为演港台片儿呢这是？”
“哥，晨哥，子晨哥，张警官，张叔叔。您要不嫌弃，我管您叫爸爸都行。”
“可拉倒吧！”
…
这一来一往之间，他们平顺抵达东城派出所。这位叫张子晨的警官看模样也是个小官儿。车还没停稳，就有穿制服的民警出来迎接，满口张警官的叫。起头那位看见副驾有人，冲过去开门。张子晨拎过三名嫌犯，交给了接应的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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