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展览已经闭馆，整个潮舟艺术馆上下已经开始忙碌着六月底的新展览。
方应春来的时候，之前的展览品都已经撤得干净，反倒多了些奇怪的东西，皆盖着一层黑布，完全看不着底下是什么。
树遥叉着腰指挥着搬运工们，声音清脆干练：“轻点轻点，大哥们，轻拿轻放！”
“易碎物品啊易碎物品！”
“这些东西碎了，我脑袋也没了，留神，大哥，走路稳一点！”
树遥回头，见着了方应春：“来了？你先到楼上等我，这边忙完再去找你。”
方应春点了点头，上楼到茶水间泡了杯热咖啡，咖啡才喝了半杯，树遥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或是体谅方应春还没喝完咖啡，她说：“就在这谈吧。”
这次的展览主题名叫《潮山雪》。
潮山雪。光看这三个字，方应春眼里所浮现的就是傅沛航的形象，冰冷、潮湿却温柔。他知道这次展出的是傅沛航的作品，刚得知时他着实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傅沛航远比自己所认为的要优秀很多。
他们之间存在的是天堑，逾越不过的沟壑。
树遥点了点桌面，提醒方应春不要走神：“你交给我的初步方案我看过了，但是你不觉得太普通了么？如果单单只是以社交媒体和宣传单，我不认为会吸引到很多的人。你要考虑，这里是潮舟，和大城市不一样，年轻人占比也没有大城市多。”
“嗯。”方应春觉得树遥说得有道理，倒没觉得驳了面子，这是他第一次接手这样的工作，他渴望把它做好，原因为此吸收更多的建议和想法。
树遥看了看他，继续说：“你要抓住普通人的思维，最好能让大妈大爷什么的都来。你知道什么最吸引人么？”
“什么？”方应春的眼睛亮晶晶的。
“是福利和折扣。”
“你的意思是？”方应春皱了皱眉，难不成还要免费送票么？
“当然，基于这点，你还要做足此次展览的基调。”树遥笑着说，“你觉得《潮山雪》是什么基调？”
“浪漫、文艺。”
“你说的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有趣。”树遥说着把手里一份文件递给方应春，“有趣在哪？有趣在这次的展览是装置展。装置展更容易带动人的猎奇心。这份文件里是《潮山雪》展览的作品，你今天好好看看，我希望本周三之前，能从你那获得更好的方案。”
“我会的。”方应春心里有了个底，旋即又疑惑得问道：“树遥小姐，如果按照你说的福利和折扣这方面来做，艺术馆不会亏钱么？”
树遥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潮舟艺术馆本来就是慈善向项目，赚到的钱也不会入账，会以潮舟政府的名义捐赠给福利院。不然你以为潮舟政府为什么会这么轻松答应建立艺术馆，光靠发扬文化和艺术精神这一点，可是够不着的。这些是虚的，钱和名利才是真的。”
方应春了然，噤声不再说话。
“放开手脚做吧。”她说，“老大这么喜欢你，肯定有你特殊的优点。”
优点。方应春手脚发虚，面上苦笑，自己哪里有什么优点啊，浑身上下没有可取之处。
说实话，树遥那番话给了方应春很大的启示。
大众猎奇心，展览主要基调，以及艺术馆不差钱、不担心赔钱，都让方应春有了底。
他埋头想了几个方案，反复得修改和精进，终于在周二的晚上做出了一份令自己满意的最终方案。
社交媒体和宣传单发依旧保留，但在宣传单这一块做了改进。
他设想在潮舟艺术馆门口摆放自主拿取的宣传单，宣传单以邀请函的形式，每一位领取邀请函的人可以获得一束10支装的粉玫瑰，除此之外，《潮山雪》开展之日，可以凭借邀请函免费入场。
至于没能领到邀请函的，学生以六折入场，老年人或军人免费入场，成年人两人以上组团可以八折入场。
在社交媒体的宣传上以浪漫和有趣为主打，碰撞年轻人追求浪漫的心理。
坠入潮山雪海间，踏进星宇银河中。
傅沛航从树遥那拿到这份方案时，嘴角勾着温柔的笑，倒叫树遥看愣了，树遥心想，老大还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老大，你看行么？”树遥说，“我反复看了几遍，觉得很满意。我只是给他提了几个点，没想到他还真的全用上了。学习能力还不错。”
“我觉得很好。”傅沛航缓缓放下纸质文件，“就这么做吧。”
树遥松了口气，准备折身离开办公室时，又神使鬼差地迈了回来，皱着眉，似犹豫不决。
“还有什么事？”傅沛航已经敛了笑，抬了抬眼看她。
“老大。”树遥问，“我想问你，是不是，实际上，不管方应春做的好还是不好，你都会通过他的方案？”
“哦？”傅沛航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心想自己这后门开得有这么明显吗，“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树遥斩钉截铁地回答，就算傅沛航否认，她也决计不会相信的。
“那你的直觉还挺准。”
树遥一怔，神色晦暗不明：“老大——”
傅沛航皱了皱眉：“有事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那我说了啊。”树遥挺直了腰杆，给自己壮了壮胆：“老大，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方应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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