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春醒来后问了两个问题。
一是,“我妈在哪,她还好吗?”
二是,“便利店的工作怎么办?”
尹郁礼听了又气又想笑,这人命悬一线了,醒来还在惦记着别的事儿,可他看着方应春这狼狈、憔悴的样,上来的脾气像被雨浇灭的火一样散得干干净净。他捏了捏方应春的手背,声音略显疲惫:“阿姨很好,我哥在照顾他。便利店我替你请假了——不过——”他话还没说完,方应春就急忙打断了他:“我昏迷了多久?”
“两日。”
“我还得回去工作。”方应春挣着想要坐起来,被尹郁礼一把按回了病床上,他红着眼盯尹郁礼,“——这是我唯一的工作。”
“医生说了,你得静养疗伤半个月才能出院。”尹郁礼叹了口气,“李哥那边的钱,我已经让我哥垫上了。你不用操心了,接下来好好养病,成么?回头你把身体弄坏了,谁照顾你妈?你还指望我照顾你俩一辈子么?虽然我愿意,但你肯定不答应不是?”
方应春咬了咬唇,神色晦暗不明,他真的麻烦尹郁礼太多了,他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怎么就这么难呢?他翻来覆去的想,怎么也想不通。
由此可见,命运还是偏心的,它就没有把一丝的好运分配到方应春的人生中。
“可——”他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说,重新找一份工作对他而言有多难,他有多珍惜这份便利店廉价的工资,但所有的话语都被吞噬在尹郁礼的安抚当中。
“小应,你就听我的吧。就这一次也行。”尹郁礼从保温杯中倒出温水,一勺一勺地喂进方应春的嘴里,“等你身体恢复了,再找工作,慢慢找,找不到就一直找。”
“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和阿姨饿着肚子的。”
方应春眨着双眼,瞧着眼前这眉眼锋利的男孩,在这一刻,他发觉尹郁礼好像长大了,变得成熟了,不再是那个让他头疼的孩子王了。
“谢谢你。小礼。”
外头起了风,月色萧萧,被风吹拂的树影落在玻璃窗上,如同皮影戏一般摇晃摇晃再摇晃。
这几日,傅沛航忙昏了头,完全没有去联系方应春,每日回到公寓中倒头就睡,有时则在浴缸中泡澡,泡着泡着也昏睡过去,等到公司里的人来电,才将他吵醒,生生给冻出了感冒来。
眼看明天就是潮州艺术馆开展之日,傅沛航想邀请方应春来看展,发去的短信迟迟没有回应,这使他格外心神不宁,眼皮也忽地跳快了起来,左右思量,他拨通了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傅沛航放下电话,站在窗边朝远处眺望,墙上的闹钟走到了十点四十六分。
或许方应春值夜班在忙无暇顾及手机消息。
他拿上车钥匙,到停车场开出了车子,有段时间没怎么开车了,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这速度总归不是台铃电动车能比的,没多久就抵达了方应春工作的便利店。
从外头瞧,便利店里没什么人,冷清得打紧。
“叮咚——欢迎光临。”
他穿过货架,直奔收银台,想要给方应春一个惊喜。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站在收银台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并不是方应春,而是曾经见过的另一个收银员。
肖季和闻声抬头,瞧见那位漂亮客人呆愣愣地站在他面前:“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傅沛航皱了皱眉:“方应春不在吗?”
“啊,您找小应哥?”肖季和恍然,恍然之后又是疑惑,他可不记得小应哥有这么一位相识的人:“小应哥这两天没来上班,说是请假了。”
“请假了?”
“嗯啊。您没联系到他么?”
傅沛航摇了摇手机,无奈地耸了耸肩:“电话打不通。”
肖季和也觉得奇怪了:“小应哥几乎不请假的,这回估计有什么急事吧。”
“你有别的方式可以联系到他吗?”傅沛航问道。
“别的方式?”肖季和摸着下巴想了想,脑袋中“叮”得闪过灵光,“小应哥有位多年好友,叫什么——尹?——尹,尹郁礼!啊,对。尹郁礼。不过我并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潮舟大学的学生。”
尹郁礼。潮舟大学。
“谢谢。”傅沛航道完谢转身回了车里,他坐在驾驶位上,陷入了沉默中。
会出什么事?
不知不觉中,他把车子开到了方应春家的小区门口,摇下车窗,望着藏在黑夜中的老居民楼,这些楼太老了,立在夜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一下秒就要轰然倒塌。
“该死!”他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方应春住在几号楼几零几。
他对方应春,好像还是同多年以前那样,一无所知。
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想要了解方应春,想要帮助方应春,想要拉住他的手带他脱离泥潭。
他给助理树遥打了个电话:“你帮我联系一个人,是潮舟大学的学生,叫做尹郁礼。”
树遥被自己老大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给愣住了,但还是找来纸和笔记录下了学校和姓名,又听得老大说要尽快,她想着,万一有不少同名同姓的可怎么办?
“早点休息,明早八点别睡过了。”树遥在傅沛航要挂断电话时,叮嘱了一句,傅沛航笑了声,什么也没说,“嘟”的一声,电话就断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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