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春总能在闹钟响之前醒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就算是在这样难得休息的日子里，他也能利索地爬起来。
悬挂在墙上的闹钟指向七点零五分。
他出了房门，瞧见尹郁礼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周身一股烟味混酒味，昨晚估计没少抽烟喝酒。
方应春念叨过许多次抽烟喝酒伤身，尹郁礼嘴上敷衍地答应，行为却没半点整改。
他小心翼翼的从尹郁礼面前穿过，脚尖在地面摩出嘎吱的声响，推开小铁门到了阳台，弯腰拿起一侧的洒水壶，里头还剩了些昨日加的水。
一盆花一盆草，仔细地浇着。
这会儿天边泛白，有温暖的光束从云层里渗透而出，落在方应春的侧脸上，将他的脸照得粉红，睫毛在眼下留住一小片阴翳，像蝴蝶，像森林。
浇完花草，他披了件薄外套下楼买了些早餐。
尹郁礼喜欢吃梅干菜肉包和豆浆，他就多买了一些，母亲只能喝点清淡的粥。
等他买完早餐回来时，尹郁礼已经醒来了，坐在沙发上直打哈欠，他在玄关一边脱鞋一边问去：“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家沙发睡着还是那么不带劲儿，我脖子都要断了。”
“有家不回，怪谁呢。”方应春呛他，把早餐放到沙发桌上，“梅干菜肉包和豆浆。”
“唉，谢谢哥。”
尹郁礼伸手就要扒，被方应春拍了下手背：“先去刷牙洗脸。”
他努了努嘴，收回了手，起身朝浴室走去，浴室里摆放着他的生活用品，可见他平时来得次数有多频繁。
“我妈醒了吗？”
“嗯？不知道，没听到声响。”尹郁礼含糊地回答。
方应春哼了一声，轻轻推开了房门，声音也跟着放轻了：“妈？醒了么。”
“嗯……”方柳夏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今天天气好，带您出去透透气怎么样？”他坐到床边说，“买了皮蛋瘦肉粥，先起来喝点儿。”
方应春半直着身体，斜着右腿，伸手扶起方柳夏，将她横抱起，这对方应春而言有些吃力，倾斜的右腿无法使上劲儿，只能支撑着左腿而起。
他咬了咬牙，一股气将方柳夏抱到了放置在一边的轮椅上。
尹郁礼叼着牙刷含着泡沫站进浴缸里冲了个澡，胡乱抹了把脸，套了件挂在浴室的t恤，湿漉漉的就出来了。
方柳夏闻声看去：“小礼来了？”
方应春坐在一边给方柳夏喂粥，见尹郁礼穿着自己的衣服，只瞥了眼，什么也没说。
“这不是想方阿姨了嘛，天还没亮就赶来了。”他伸手捡起个还热乎的梅干菜肉包，咬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声音。
方柳夏最遭不住尹郁礼的甜言蜜语，乐得咯咯直笑，尹郁礼朝方应春挑了挑眉，整得方应春也挂不住这张冷漠脸，嘴角勾了勾。
这时，手机来电的声音闯入了这场早餐嬉笑当中，方应春看了眼来电人，双眉皱了皱。
总归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经历过初中、高中的多年好友，尹郁礼见他一皱眉，就猜到了来电的是谁，伸手夺过了手机一瞧，果然，是他那烦人的哥哥。
丝毫没留情地按下了拒接电话。
这头刚挂断，尹郁礼的手机就收到了讯息。
尹郁仪：晚点过来接你。
方柳夏瞅瞅儿子又瞅瞅小礼，也跟着噤声了，别人的家事儿还真不好插嘴讲。
于是陷入了一场古怪的氛围里。
“行了。别成天跟你哥闹脾气。”方应春先打破了沉默，“快点吃完早餐，我们出门逛逛，顺便买些菜，爱吃什么都给你做。”
尹郁礼没回话，顺手把他哥的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三人收拾完已经快近中午了，在方应春的催促下，终于出了门。
初春的气温特别贴服皮肤，像一层薄膜，让人觉得凉爽舒适，尤其是这种偏阴的天气，空气入肺能滤掉体内的杂质。
尹郁礼推着轮椅，方应春搁一边走，速度极其之慢。
从老居民区晃晃悠悠地挪到方应春打工的便利店前，方应春顺道捎了些小笼包带给今日当值的同事，尹郁礼推着轮椅站在树荫下和方柳夏唠嗑，等着方应春从便利店出来。
“叮咚——欢迎光临。”
他跨了进去，动作依旧显得难看又笨拙，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听见声响，朝他看来，露出阳光的笑容，肖季和是附近技校的学生，只有在周末时过来兼职。
“小应哥！”
方应春抿抿嘴朝他走来，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小笼包：“……想着你应该又没吃早餐，顺路给你带了点过来。”
穿过货架，收银台的面貌裸露出来，一侧站着个高大的男人，方应春看着这背影觉得有些眼熟。
那个男人背后长眼了似的，回头看他，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块儿。
啊。是昨晚买酸奶的醉酒客人。方应春心中一个咯噔。
倒不再是穿着昨夜的小西装了，宽松的T恤和垮垮的工装裤，头发仍然随意地扎在脑后，像个搞艺术的年轻大学生。
方应春慢慢将眼神移开，但男人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继续盯着方应春看的想法，从上到下的扫视，让方应春感到一丝不适。
“多少？”他收回视线，晃了晃手中的酸奶。
这个客人看起来很喜欢喝酸奶。方应春这么想着，把手里的小笼包搁到收银台的一边。
“啊，您好，一共六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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