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监大人，胡搅蛮缠得有个限度。”
房乔目光如电。
“本官已不止一次重申，其一，商税是专门针对商人征收的赋税。”
“其二，商税的征收分为奢侈税和普税。”
“百姓日用，如盐，粮，麻布等，最多缴普税，也就是本官提议的三十税一，若是这点税收也能致使商贩提价，户部也就当派人去核查物价了。”
“若是百姓实在实在稀缺的，本官也说了，甚至可不税。”
“请问，商税如何会至百姓于水火，又如何会使盐商，粮商于水火？”
房乔一字一句说的分明。
可这位秘书少监就好像完全没有在意一般，自顾自的继续发问：“房大人，那为何这些商贩的税就能收普税，而其他商贩却要征收高额的奢侈税？”
“若是不一碗水端平，商人一齐关门，这损失，谁来承担？”
秘书少监一副为民请命的姿态，但他胡搅蛮缠问出来的问题，当真能把人气死。
“呵呵，少监大人，本官倒想问问你，你这么尽心尽责的为这些商人据理力争，是何道理？”
“房大人何出此言？”
“不管是百姓亦或者是商人，都是我大唐子民，本官为民而论，有何不可？”
看着这位跳梁小丑在朝堂之中的表演，长孙涣都不由得想为他鼓掌，这真他娘是个人才啊。这种胡搅蛮缠的诡辩之术，当真是天生的谈判官。
只可惜呀，站错了队。
而武将行列，一帮只能坐在一旁苦等看戏的天策府老将们看着如此情景也不由得感叹。
“玄龄行不行啊。”
“看样子是难，按我老程说，对付这种人，索性让长孙家的小子出来，说不定能有奇效。”
“得了吧。程妖精你要是敢打这主意，长孙阴人能和你记恨一辈子。”
“这样下去，不又是要平白耗上？”
“氏族的官属众多，玄龄一个人独木难支啊。”
“看吧，实在不行还有克明（杜如晦的字），听闻陛下昨夜还深夜接见了执礼（杜淹的字），今日又议商税，想来是有些破局之法了。”
两仪殿中的主道上，房乔的脸上涌现一抹讥讽。
“按少监大人的说法，百姓和商人应该同等对待？”
“没错。”秘书少监如是说到。
“玄龄胜了。”
见此情景，离房乔不远的杜如晦笃定的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房乔面色一暗，怒到：“简直是一派胡言。”
“少监大人说商人和百姓应该同等对待，本官其实也不想否认，但是，他们配吗？”
对面的秘书少监反应过来，正想辩驳什么，径直的被房乔斥了回去。
”闭嘴。”
“本官且问你，不管战乱或是太平，自始至终在给朝廷生产粮食的是谁？”
秘书少监一时哑然，竟不知如何驳斥回来。
“说。”
房乔一声厉斥。
“百姓。”
秘书少监终于还是落入了下风。
房乔连消带打，继续追问。
“那危难时刻，当挺身而出加入府军的是谁？”
“百姓。”
“而今给朝廷缴纳赋税最多的是谁？”
“百姓。”
………………
“商人不缴赋税，不事生产，趋吉避害。更有奸佞者和大笔的商人每逢饥荒，战乱，疾病之时囤积粮草，食盐，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
“如此一帮人，大唐准许他们经营买卖，不重农抑商已是天大的恩赐，然而现在朝廷有难，要征收他们一些赋税，怎么还成了朝廷与民争利，横征暴敛了？”
“少监大人说他们都是大唐子民，应当得享共同的待遇，他们配吗？没有对朝廷尽过半点的义务，他们凭何得享百姓的优待？”
“若不是为了顾虑百姓们的生活，你当本官所订立的普税是为何？”
一通疾风骤雨，房乔终于是干脆利落的，将这名秘书少监训的面红耳赤，悻悻而退。
可就在士族正要重整士气，派出下一个和房乔庭议的选手时，文臣之列抢先站出来一个身影。
“陛下，臣也有本奏。虽然老臣不该在庭议商税知识插嘴，可这个奏本，臣以为应当在这时于陛下和房大人瞧瞧。”
“御史大夫请讲。”
出来的这位正是现今的御史大夫杜淹。
看李二不动声色，房乔也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没有开口。
杜淹拱手一礼，笑着撇了一眼刚刚才退下去的那位秘书少监。
这一撇，让方才才退下的秘书少监心中竟升起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这也是老臣昨日才搜罗到的奏本，还特意核查了一遍其中的真实性。却惊讶的发现一个让老臣触目惊心的答案。”
“比方说，方才的这位少监大人，其名下共有三处宅院的房契，300多亩良田。一座文馆，一座茶楼，一座酒楼。还与旁人联合，开了五家布庄。”
“这仅仅只是挂名在少监大人一人名下，其妻与其妻弟，更是操持着的许多长安城中的家族产业，其身价，不可估量。”
“噗通。”
方才才退入文官席位中的秘书少监径直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一直端坐在龙椅之上，仿佛消失了一般的李世民此刻终于回魂。
他睁开了双眼，目光如剑一般看一箱跪倒在地的秘书少监。
“秘书少监，确有此事？”
听到李世民这声森冷的质问，他连忙叩头求饶道：“启奏陛下，这都是谣传，谣传哪。不瞒陛下，御史大夫所言确有其事，但这些产业并非是臣巧取豪夺来的，而是臣的妻弟经营来的。”
“陛下明查啊。”
没等李二开口，房乔便插嘴问了一句：“少监大人，貌似陛下曾经下过条陈，朝廷官员及其亲属一律不得保持贱业。否则便是与民争利，理应受罚。”
“如今少监大人自己尚且与民争利，怎么有脸说出朝廷不当征收商税，与民争利的话来呢？”
秘书少监老脸泛白，面对着李二的死亡凝视，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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