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所以新旧唐书之上，对于开国诸多大佬的评价大多都是积极正面的。
不止唐朝，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的史书中大都如此。
王朝建立之初，或者王朝兴盛之时，能臣干吏总是特别的多。
而当王朝衰败，尤其是王朝更替，政权更迭之际，各类民史杂谈一出，许多人的评价大多便毁誉参半了。
到底是王朝更替涌现人才是惯例，还是王朝兴盛之时的繁荣给了后人许多的幻想，用修饰的措辞掩盖了许多人的缺点呢？
无人知晓。
但有一点人性是必然的。
一个但凡爱惜羽毛的君主，都不希望身边的这些重臣都是一些臭鱼烂虾，到时候即便他们的形象高大上，被身边的这帮人扯了后腿，主人会怎么看待史书上对皇帝和臣子之间近乎两种极端的评价？
无非就是皇帝让人改了史书嘛。
所以顾虑到这点，皇帝一般都会约束臣下，史官们也会根据情况落笔，除非真是无法修饰的缺点，否则多少会让后人看的顺眼一些。
莫以为史官就全部是据实落笔的愣子，这样的人在小说里绝对活不过两章。类似于司马迁这样的的狠人，终究还是少数。
往后再瞧，能够编撰真正真实史书的，如资治通鉴等的编撰者，哪一个不是大佬。
所以，做一个史官，当真没有那么容易。
尤其要让长孙涣以自己这幼小的身躯去得罪朝中那一票不守规矩的老流氓，长孙涣觉得，他活着挺好。
回到长孙府，退去官袍。他也舒舒服服的躺回了差木匠专门给他打造的躺椅里。
侍女小怜心疼自家少爷，给他送上了茶饮糕点，还在小亭里为他扇风。
长孙涣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的躺着。
能咸鱼，真好。
至于要在这三日内赶工完的那本隋朝那些事儿，等晚些时间，长孙顾回来把手稿给他再说。
可是，当夕阳西下，长孙顾回是回来了，却是和他老爹一起，而且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和长孙涣对视。
种种异样，让长孙涣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刚察觉到危险准备撤离，自家老爹便已经盯上了他。
“涣儿这是要去哪儿？”
“爹爹回来了，孩儿自然要回去准备考校啊。”长孙涣随口答到。
“哦，这三日，你不是打算编完这本隋史吗？”
长孙无忌还不走到自家儿子面前，随手将一叠手稿摔在了桌面上。
完犊子，这是被抓现行了。
连李二都和他三令五申这本隋史暂时不能暴露，尤其现在还被他一直以来在官场上就小心翼翼，恪守规矩的父亲得到，一顿责骂怕是少不了了。
得罪人的这种事，除非是李二需要，否则长孙无忌是定然不会去做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为官之道。
长孙涣这无疑是犯了自家老爹的忌讳。
他不可否置的低下头，只是颇为幽怨的撇了一眼不靠谱的长孙顾。
这一眼，看的长孙顾一头的冷汗。
要是被自家的打小妖孽的少爷记恨上，他可就倒霉喽。
好在长孙无忌注意到了这一个小动作，严肃的训斥到：“你还好意思看别人。若不是为父与陛下面议，也不知道涣儿竟在为父眼皮子底下搞出了这许多的动静。”
“便是跟了为父十几年的忠仆，也在替你打掩护，你本事见长啊。”
长孙涣见势不妙，只得小声逼逼：“孩儿是史官，编一本史书不很正常嘛。”
“你还敢狡辩。”长孙无忌一通死亡凝视，强势镇压。
长孙涣只得闭嘴。
“既然陛下也应允你完成这本隋史，为父也不拦你，但你必须得告诉为父，你到底还打算瞒着为父多久？”
“瞒什么？”
长孙涣偏头一旁，不敢和自家老爹对面，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扮猪吃虎装傻充愣着一套，从此在自家老爹面前就行不通了。
唉，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天生的影帝啊。
长孙无忌可半点不信长孙涣的鬼话：“先说你的文才，你长兄的那些诗作名篇，都是你卖给他的吧。”
长孙涣闭上双眼，一声轻叹，以一种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气质答到：“是。”
“你十日重整文库，编出对韵，还让文库按照对韵编一本通读天下诗文的字典？”
“是。”
“你仅用十天，便完成了半册隋史？”
“是。”
“你还练就了一套自成一脉书法？”
“其名瘦金。”长孙涣直接摊牌了。
“除此之外，你还在和你姑父问政时提出了商税和商契。你说，你还有什么瞒着为父，为何要遮掩？为何要向为父隐瞒？”
长孙无忌坐到了长孙涣的对面，以一种考量的态度质询到。
长孙涣瘪瘪嘴，直言到：“这不是爹你的要求吗？”
“自小你教导长兄时，也常教导我，为人处事需低调，虚怀若谷，孩儿这不是遵循家训嘛。”
“为父可没看到你低调到哪去。名动长安还不够，还要名镇朝堂不成？”长孙无忌摇头斥到。
“你可知你这本隋史流出去，会平白树立多少仇敌？”
“还有商税和商契，你确提出了一记良策。可国库充盈了，朝廷有钱了，于你何益？你把天下氏族得罪完了，便是封你为爵也得不偿失。”
“爹，你好怂啊。“长孙涣憋了许久，终于是不吐不快。
一瞬间，小庭里一片死寂。
长孙无忌沉默了半晌，终于是摇头说到：“吾儿有自己的想法，为父很高兴。但为父也需得提醒你，吾儿自己也能在史书上查到。”
“从古至今，在天子身边跳的最欢的，往往都是死的最惨的。”
“中庸，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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