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
车中灯光黯淡，车外一片黑暗。
段天德担忧地看着车窗的外面。
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辆车仿佛不是行驶在人间的路上，而是行驶在冥界的小道。
而车内虽然有灯光，却并不给人温暖。
反而有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冷。
不论车内还是车外，都不是真正的人世。
“鬼灵空间么……？”
段天德喃喃自语。
谢玄轻轻点头：“我们运气不错，这东西很少见。”
按照聊天群群主的说法，人间阴间无穷鬼可以分为八十一个大类，四万多个小类。
其中能够形成鬼灵空间的鬼，很少。
谢玄也是第二次遇到这种东西。
有点类似于小说里的“领域”技能，鬼能将活人拉入自己的领域里面慢慢折磨，因为规则的加成，鬼在鬼灵空间里很强大。
但也由于规则的束缚，鬼如果想杀死活人那就必须按照规则来。
比如那个拿着剪刀的裂口女，她要杀人就必须先来一套流程才能动手。
又比如现在这个灵车，一路行驶而去几个小时内鬼是不能对车内的活人动手，只能等十二点整才能愉快地吃肉喝血。
或许在常人看来，陷身于鬼灵空间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但是修行者是最讨厌遇上这种鬼的……因为阴世规则的加成，就很难缠。
段天德觉得遇上了很大的麻烦。
他拿出手机想试试能不能联系外界，但是又重新放了回去。
就算联系上了又怎么样？
谁都不知道这灵车现在跑到了哪里？
他观察了一下局势，低声问道：“谢玄同学，你是野路子自修，现在到了练气几层了？初识感气的境界总有吧？”
所谓初识感气，就是只初步能够感觉到外界的灵气，这是是否进入修行路的标志，资质好的比如说陆雪用了三天时间感气成功。
资质不好的，半个月都没有头绪。
初识感气之后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运转小周天，才能到达练气一层，这还是要上乘功法与上等福地加成才行。
像谢玄这样自修自悟的散修，从古代典籍中学到一些只言片语，又没有人指导，更没有上等的福地，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他觉得谢玄修炼的效率肯定低得可怜。
段老师自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
“我么，大概是练气二层吧。”
谢玄其实是练气三层，他没有实话实说。
他不知道稷下学生的修行进度，以为自己说了个比较谦虚的数据，没想到段天德却仿佛是看怪物一样看他。
段老师国字脸一囧，整个人就不好了。
稷下资质最好的学生还在苦苦一层练着呢，您就啪叽一下二层了？
坐电梯了吗？
“段、段老师，我这资质……难道很差？”
“还……还行吧。”
段天德后悔死了。
如果知道这货是个修炼奇才的话，自己当初就算来硬的也要把他拉进稷下。
段天德不知道说什么。
他正想问问对方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忽然注意到他的另一边依偎着一个明眸皓齿的青涩少女：“这位女同学是你的……”
“我妹妹，姓谢，叫谢特。”
苏软忿忿反驳：“你才谢特呢！”
她也不理段天德，在苏软的世界里面只有那么几个亲近的人，她的社交少得可怜，大概沉迷二次元的少女就是这样的吧。
她在和谢玄玩脸贴脸，额头顶额头的小游戏。
像兄妹，也像情侣。
车再次停下，又上来了一个“人”，段天德看了看便低声说道：“这是死了之后没有过头七就匆匆火化的，没过头七的灵魂依然存在执念，流连阳间不肯离去……百分之九十九会从游魂变成厉鬼。”
“嗯，我记住了，人死之后至少在家里停留七天是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唉，也就现在年轻人才渐渐相信那些古老的传统，以前有好多都是家人死了就匆匆火化了。”
段天德很感慨。
谢玄看了他一眼，安慰他，真诚地说道：“放心，你如果死了，我肯定会让你家人留满七天。”
段天德：“……”
他第一次知道和年轻人聊天到底有多么糟心了。
这小伙子的脑回路特么也太不正常了吧！
他甚至开始庆幸这货没有进入稷下，否则不知道多少学生会被气得走火入魔。
段天德表情蛋疼得不行。
就在这时！
他扣在手心里的一个铃铛开始了剧烈震动！
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分。
灵车的速度变得非常快，车内的檀香味也越来越浓重，只是这檀香味并不显得清香，反而从其中透出一股腐烂的臭味。
那些一直低着头的乘客们也慢慢有了动作，他们抬起了头，暴露在灯光中的脸庞显得惨白，毫无一丝血色。
他们就仿佛一直坐着的尸体，直到现在才被活人的鲜活气味唤醒，苏醒过来，表情呆滞木然地转过头，看向坐在最后面的三个活人。
他们的眼睛里全是沉沉的死气，但是脸上却慢慢有了表情。
那是一种诡异的，让苏软头皮发麻的怪笑，仿佛是在嘲笑落入盘中还企图挣扎的食物。
他们的眼中，渐渐流出黑血。
脸上的肉也渐渐变得血肉模糊，甚至还有腐烂。
冷风吹来，顺着空气飘来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烈尸臭。
坐在谢玄前面的那个狰狞老妇猛然回头，怀中的鬼娃忽然哭出声：“呜呜呜……我要吃薯片，奶奶我要吃薯片。”
他那刺耳的哭声，尖锐而诡异。
但是下一秒就变成了惊惶恐惧的尖叫。
谢玄一把提起它，重重的砸向了老妇。
砰的一声，烂肉和骨头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天德也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小铃铛。
“叮铃铃……”
这铃铛显然是一件法器，铃声飘过之后群鬼的神色显得犹豫，向这边靠近的脚步也变得迟缓。
段天德神情一振，当即几张黄色的符纸飘向鬼群，爆出一团团明黄色的火焰，灵车中骤然响起阵阵鬼哭声。
这些辟邪的符纸显然有效。
但是段天德的脸色却缓缓沉了下去。
前所未有的难看。
下一刻，那照亮黑暗的火光被一股来自灵车本身的庞大阴气扑灭。
在最前面开车的司机缓缓站了起来。
段天德死死盯着对方，近乎绝望地呻吟出声：“鬼气凝煞，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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