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熊掌没多久，长孙家来人，请六公子长孙澹回家。
“请”这个字用的很妙，当初让长孙澹过来凑热闹，于长孙无忌不过是一步闲棋，有收获固然好，没收获也无所谓。
老六而已，又是庶出，在家里没人疼没人爱的，扔出来正好探探消息。
如今长孙无忌觉得《钢铁疏》有问题，尉迟恭一个大老粗，大字不识几个，玩什么文雅？搞什么冶铁？
很明显，这是秦风的手笔，自己的儿子好歹也是秦风的弟子之一，就算是不受宠，怎么也能知道一些风吹草动吧？
于是长孙无忌遣人接回儿子，美名其曰其母思念之。
百善孝为先，秦风也没法阻止。
长孙澹期期艾艾，欲言又止，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亲爹打得是什么主意。
秦风见他模样，笑道：“无事不可对人言！我教你们的东西，本来就是要广泛传播的，赵国公若是有兴趣，尽可学之，毕竟是你父亲，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必有所顾虑。”
长孙澹年岁不大，也不过七岁而已，七岁的孩子，自小不受家中疼爱，备受冷落，受尽白眼，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指望对家中有什么忠诚度。
自他跟随秦风以来，吃的好穿的好，每天过的无比充实，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容易把对父亲的所有幻想，转移在对自己好的人身上。
秦风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人，别看只是区区数月的时间，长孙澹甚至觉得这几个月，比他以前几年过的都要充实而又温馨。
不过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让他难以反抗父亲的问询，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前来询问老师的意思。
老师既然开口了，长孙澹便再也没了心理负担，乘坐马车而去。
国公府，长孙无忌面沉如水，厌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儿子多，送出去一个也无所谓，尤其是自己最不喜欢的这个。
“澹儿，为父送你去秦风府上研习学问，可曾心怀怨愤？”
长孙澹躬身道：“孩儿不敢。”
长孙无忌点头道：“秦风学究天人，尤善商贾之道，你可曾学得？”
长孙澹摇头道：“不敢欺瞒父亲，孩儿所学，并非金融，程处弼学的才是金融。”
长孙无忌眼睛微眯，沉声道：“尉迟家的闺女听闻学的是冶炼之术，你可曾学得？”
长孙澹继续摇头道：“不曾！”
长孙无忌皱眉，“秦琼之子秦若甫，以造纸术、印刷术获得封赏，你可曾学得？”
长孙澹依旧摇头道：“不曾。”
长孙无忌再也按捺不住，怒道：“这也没学，那也没学，你到底学了什么？莫非是与父亲虚以委蛇不成？”
长孙澹战战兢兢，却咬了咬牙，低声道：“父亲，孩儿学的是医术，别的专业，除了算学，孩儿涉猎不深。”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道：“秦风的医术？秦风一身医术惊世骇俗，竟然愿意传授给你？”
“是。”长孙澹挺了挺胸膛，似乎找回了自信一般，朗声道：“老师言道：大唐百姓千万，医者不过万一，缺医少药是常态，孩儿学习医术，将来可造福百姓。”
长孙无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才不在乎什么医术，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能比得上孙思邈与秦风吗？
“炼铁之术可知道？”
“知道。”长孙澹老老实实的道：“这是尉迟梦师姐的专业，老师传授基本知识的时候，我们都会一起听讲。”
长孙无忌讶然，这秦风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即如此，你老师有炼铁之法，可月产铁料百万斤？”
长孙澹想了想，摇了摇头。
长孙无忌心中一喜，看来我长孙家这一次赢定了，秦风再厉害，终究是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懂呢？
“老师曾言，钢铁是民生物资，工业基础，将来大唐对钢铁的需求极大，老师的炼铁之法，若是有合适的材料铸造铁炉，月产五百万斤，才能勉强及格。”
长孙无忌脑子一懵，下意识的道：“多少？”
“月产五百万斤。”
长孙无忌确认没有听错，月产五百万斤，真他娘的狂啊！大唐现在一年的产量不过百万斤，你哪来的自信，一个月就干我们这些人五年的活？也不怕累死！
所以，长孙无忌觉得秦风在吹牛逼。
年轻人嘛，为了在弟子面前撑面子，吹一吹也无妨，你姑且一吹，老夫姑且一听罢了。
“行了，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长孙澹看了看自己父亲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躬身退去。
后院，长孙澹的生母林氏正在绣花，一针一线，格外认真。
母凭子贵，长孙无忌纵然再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终究也是亲生的，吃穿用度从来不缺，所以林氏保养的很好。
她出身贫寒，过惯了苦日子，纵然府中恶奴刁钻了一些，她也不在意，平日里种种花，绣绣花，用来打发时间。
“阿娘。”
林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看着飞奔而来的长孙澹，笑了笑，拥入怀中，道：“你怎地回来了？莫非是老师责罚你了？回来找阿娘诉苦？”
长孙澹喜滋滋的道：“不是的，老师对我很好，教我学问，还会亲自做饭给我们吃，老师做饭可好吃了，比咱们府中的厨子做的好多了。”
林氏刮了刮长孙澹的鼻梁，一脸宠溺道：“既然你爹给你找了个好老师，就好好跟着学，以后也好有个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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