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过去
那是一个昏黄的下午。
小小的清野夕抬起双手，上面慢慢腾起火苗般的青黑咒力。
“小夕果然很有天赋呢。”清野夕身旁，一位佝偻着腰，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和蔼笑道。
“奶奶，这就是…咒力？”清野夕眼睛直直地看着手掌上跳动的咒力。
“嗯，它是我们咒术师赖以催动术式，祓除诅咒的关键。”老妇人笑道。
“好…厉害。”清野夕开心地睁大眼。
“那么，就来试试吧。”
老妇人侧过身子，看向不远处被钉在墙上，只能垂死挣扎的蜥蜴模样的诅咒，问道：“小夕，有感受到那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术式吧？”
“嗯！”清野夕肯定点头。
“那就把这只咒灵给祓除掉吧，作为你给奶奶的礼物吧。”老妇人期待着清野夕的术式会是什么。
“嗯！”清野夕又重重地点了下头，可爱得让老妇人忍不住发出低笑声。
清野夕疑惑地看看老妇人，不明所以，但见老妇人没有解释的意思，清野夕乖乖地伸出手，模仿着老妇人刚刚打败咒灵的模样，闭上眼感受起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术式。
清野夕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像沉入了深海中一般，大股大股的气泡扑腾腾往上，将她掩埋淹没。
就在一片黑暗中，青黑的咒力豁然在视野中心腾起，清野夕有感而发，她睁开大而亮的双眼，朝着咒灵用力推开手。
什么都没发生。
“诶？”清野夕愣了下，接着立刻慌忙又推了几下手，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别急，别紧张，慢慢来。”老妇人很有耐心，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嗯…嗯。”清野夕又闭上眼感受，在感受到术式的特殊感觉后立刻灌注咒力。
这次清野夕感受清楚了，她的术式，居然拒绝了咒力。
清野夕呆呆地放下手，不知所措，老妇人也不再继续微笑，她严肃地轻轻拿起清野夕的手腕，仔细感受着：“怎么会这样……”
老妇人困惑了。
清野夕颤巍巍地偷看老妇人，不自觉紧抿起发白的小嘴。
今天上午，穿得破旧，瘦小的她才刚刚被这位老妇人从孤儿院领出来，被老妇人和蔼地认作了孙女，更换掉姓氏，那时候清野夕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今天中午，好好地洗了澡，换上新衣服的清野夕吃到了从没吃过的美味，第一次吃饱了肚子，暖洋洋的感觉让人永远不会忘记。
今天下午，老妇人询问清野夕想去哪玩，清野夕第一时间想到了游乐场。
过去从孤儿院领走孩子的夫妇偶尔会寄回来孩子生活的照片，其中有许多在游乐场的场景，清野夕一直记得那些孩子笑得有多开心，仿佛被全世界宠爱的模样，让她发自身心地羡慕。
每晚睡前，皎洁的月光下，清野夕都会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去那些地方玩。
所以清野夕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就被带着去了曾经最向往的游乐场，非常开心地玩了一下午。
这一整天，老妇人都不厌其烦地陪着清野夕，并告诉清野夕，她很有天赋。
年纪虽小，但会做饭，会洗衣，会照顾更小孩子的清野夕其实远比同龄人成熟，她不知道老妇人说的天赋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为了不辜负老妇人的期待，她要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
然后在今天黄昏时刻，她就看到了老妇人从一栋烂尾楼里抓出一只一人高的丑陋蜥蜴，看清了真正的世界。
清野夕从小就看得到各种怪物，清野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父母抛弃，问孤儿院院长，可对方只知道，清野夕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出现在孤儿院门口的，那时她才三岁，不太记事。
孤儿院里，同样没有人能看到那些怪物，清野夕为了不再被抛弃，学会了闭嘴。
哪怕偶尔有怪物会挂在旁人身上，清野夕也不会提醒，只会找个不起眼的机会默默地把那些怪物抓下来丢掉。
她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传说中的精神病。
清野夕不知道。
但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从老妇人的口中，她了解了何谓诅咒，何谓术式。
清野夕无条件相信，并立刻学会了提炼咒力。
她没有祓除诅咒，拯救世界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执念，她只是不想让奶奶失望。
可她的术式让奶奶失望了。
清野夕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按照奶奶的教导，找到了术式，可为什么，术式会拒绝咒力？
太阳慢慢落下地平线，似乎连带着剥夺了清野夕的勇气和希望，一滴滴泪水开始在她眼中打转。
老妇人还在思考为什么的时候，就敏锐地听到了有眼泪落地的声音，老妇人错愕地看去，才发现清野夕不知何时无声哭了起来。
她很乖，所以哪怕是害怕到哭泣，也不会发出声音。
老妇人连忙蹲下，对她这个年纪而言，蹲下实在有些困难，但她还是蹲了下来，轻轻擦拭清野夕的眼角：“傻孩子，哭什么呢？”
“奶…奶奶…我……”清野夕牙齿打颤说不出话。
“傻孩子。”
老妇人温和微笑，有略显沙哑的声音慢慢道：“难道，你会觉得老身会把你丢回孤儿院吗？你可已经是老身的孙女了啊。”
清野夕还记得，那一瞬间，她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里般，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睡去。
她真的睡去了，或者说，因为过分害怕和贫血，她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被奶奶背在背上，皎洁的月光轻轻洒在她们身上。
奶奶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走在一条林间小道上。
清野夕装作没醒来的样子，想再在温暖里睡回去，却被月光照得刺眼。
于是她悄悄睁开眼，不太开心地看向天空。
这一瞬间，她的内心突然悸动，原本青黑的咒力疯了似地涌入术式之中，随后，浓郁的月华突然就从她身上绽开，化作了洁净的月粹。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
……
清野夕听过渡边凛对反转术式的讲解，两份负面的咒力在彼此对抗中，祛除诅咒，留下纯净的正能量。
这依然抽象，就像典籍里记载的那样，没有具体方法，只有大概的思路。
清野夕一直有在尝试，却不得要领。
直到在这场过去的梦里，清野夕才突然明白，她的路不一样。
原本淡素的月光骤亮，它们聚成一束，照在那具焦炭上。
焦炭轻轻颤抖，簌簌的声音里，白皙的肌肤被月光照见，有纯净的光华流转，美丽如精雕细琢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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