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山一直在旁立马,本来不打算言语,此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他自是知道秦定江的武艺不差,可还是对卯蚩这疯魔般的少年怀有戒备,生怕弟弟吃亏。
秦平山清楚,卯蚩身为青虺的爱徒,两年以来该是传承了迅猛刚直的武功。何况他此前在汉州先是劫杀传令兵、混入城中威胁太守孙文杰,后来又二度乔装进城、胁迫孙文杰打开了城门,这般危险的事情换谁都不敢去做,即便做过一次也绝不想再做第二次。
秦定江何等机智之人,见兄长呵斥,知道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何况自己看着卯蚩那阴仄仄的一对黑色瞳仁,也已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哼了一声,吆喝手下兵马要先行往常山关去,只是又随口骂了一句,“一群南蛮猴子,还以为自己套上兵甲就是将军了?”
“你再说一遍!?”卯蚩的声音已暗含杀气。
“说你怎么了,除了玄武营这群不懂兵法的莽夫,朱雀营的婆娘就像一群军妓!”秦定江兴头起来,继续骂起来。他本来以为卯蚩会不吭声,至多还一句嘴,没想到自己身后冷风一扫,随即坐骑嘶鸣,立起身来,瞬间把他掀落马下,手中长枪也甩落一旁。
秦定江慌忙打了一个轱辘起身,只见卯蚩刚刚滑步到他的马下,一刀就划开了战马的肚腹,那匹跟了自己数年的战马早已躺在地上,连蹄子都蹬不动了。
“你这杂种竟敢如此!”秦定江怒吼一声,掣出腰间长剑,垫步而起直往卯蚩那里刺去。
秦平山见到突然出现这般情境,不禁骇然,起初还暗暗嗔怪秦定江嘴上不饶人,随即又恨卯蚩下手忒狠,可是看到秦定江一上来便使出了秦家宗经里的绝杀“四面皆空”,只得立在马上叫苦,只怕他失手杀了闻若虚的爱将,将会闹出天大的麻烦。
卯蚩见秦定江已然起势,既没有闪躲,也没有防御,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剑影飞来,那模样像是已经被吓傻了。
秦定江见状心里自是暗爽,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攻势凌厉,对方根本判断不出该守哪一个方位,就这一瞬的迟疑,就足以令其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待到秦定江与他不过三尺距离,卯蚩蓦地出手,挥起苗刀就向秦定江拿剑的右手砍去。
秦平山此时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上,见自己兄弟剑已脱手,以为卯蚩砍下了他的右臂,谁料秦定江扑倒在地后随即爬起身来,一脸的土灰,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只是他右手尚在,只是手腕处有一处深深的淤痕。
若不是卯蚩最后一刻转动刀柄,改用刀背去击打秦定江的手腕,秦定江此时已是残疾之人了。
秦定江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轻易便破了这招,更何况是自己瞧不起的一个黎族少年。他哪里知道,当初青虺看到秦月明向闻若虚使出这招后,觉得秦家人终究是个大麻烦,于是早已将破解之法看似无意地传授给卯蚩。
卯蚩只以为是靠着师父平日里的点拨战胜了秦定江,同样并不知道其中奥妙。
“我今日不杀你,咱俩的账总有一天会算清楚!”卯蚩说罢,转身招呼玄武营的人撤了出去,只留得秦家兄弟一脸茫然。
“这个畜生倒有本事!”秦定江在自己的将士面前丢进颜面,恨不得将卯蚩千刀万剐。
“你暂且压一压怒气吧,卯蚩虽然蛮横,到底算是闻若虚的人。此刻白继忠已杀进城了,我们可不能让天道军的那些人夺了头功。”秦平山劝解道。
“我倒是觉得闻若虚这派比天道军要可恶!”秦定江依旧恨恨。
“别忘了大族长的吩咐,凡事要分轻重。”秦平山说罢,带着部下先行向常山城去了。
趁着常山大军尽出,熊罴营的五百快骑整备之后,早已明火执杖,自常山城南门突入。
副使白继忠身披银甲,一马当先,带着护卫亲兵在弥天的血雾中死命冲击、左右冲突,一路上踏着不知是人还是马的尸首,坎坎坷坷直奔城中府营。
常山府尹许望此刻不在府营,却在城北的一处望楼里静立。
他凝望着自城南蔓延而来的火光,听着城中此起彼伏的厮杀声,只感到人生虚幻,变幻难测。
自己此次征调的两万兵马中,有一大半是从京畿的禁卫军中拨来的。兵书言:十攻五围。天道军打到这里也只有不足七万人马,他本来策划据此坚城守上月余,待朝廷各路援兵一到,便将天道叛军在这平原上一举歼灭。
许望月前曾偶然在一个游走道人手中得到一册兵法孤本,其中提到若常山被围,看风向宜用火攻,如此才兵出险招,谁能料到只一夜之间,这常山关就将沦陷。
他此刻并不悔恨这个决定,因为自己兵行险招并非想争功求利,只是希望给苟延残喘的朝廷多些缓歇的时日。
只是许望并不知道,引导他冒险采用火攻,原本也是闻若虚计划中的一环。
闻若虚虽派人扮成道人送去这个计策,本来是想引诱对方出战,后来听说许望在镇守常山,便认定他为人稳健,深通韬略,除非迫不得已,并不会轻易犯险。
直到南星说城中在向百姓采买引火之物,闻若虚才急忙疏导众军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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