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9点，夜色下的牡丹园，到处闪着炫彩霓虹。
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时衫忍不住左右看，滨河公园逗留着许多遛弯纳凉的附近住户。吆喝京剧的、唱流行歌曲的、跳交谊舞的，不远处还有一群孩子，路灯下围观一位花白胡子的老爷子抖箜筝。
“在这里，晚上比白天热闹。”变绿灯，尹政发动车子，不放心的说道：“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下个路口左转，就是北医三院。”
时衫摇了摇头，“不用啦了，谢谢。”
“那好吧。”尹政一脚油门，穿过路口，并入非机动车道，缓缓停下。侧过脸，看向时衫，静默几秒，才又开口，“到地方了。这家的菜比较有特色，尝尝看。”
时衫没的选择，尹政带他去哪只好跟着去哪。
因去的有点晚了，这家名为北平楼的饭馆这时客人已经少了很多。他们就在一层，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图个清静。
时衫把菜单给尹政推了回来，表示不知道吃什么。尹政没辙，只好替他点菜。服务员记录时，时衫有感觉，尹政这次仍是点了非常清淡的菜，不由流露些许失望。
等菜的时候，尹政给时衫倒果汁，开始解释，“你太长时间不吃东西，不能吃辛辣和过于油腻的菜，否则胃会更不舒服。”
时衫轻叹，没做声。看来，什么也逃不过尹政的眼睛。自己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洞悉自己的想法。和这种人打交道，只剩下累。
菜上来，果不其然，一水清淡家常菜。
“吃吧，慢慢吃，否则胃会受不了。点心没有要，大部分是黏米的，太晚了，不好消化。汤给你盛好了，里面放了山药，养胃的。先放着，等凉点再喝。”尹政放下汤碗，摆正汤匙。
“尹先生——”
“嗯？”尹政看他。
时衫总觉得自己吃尹政看着，局面太诡异，只好试探性建议，“要不要……吃点？我吃不下这么多。”
尹政抚额，表情很无奈，心里却又幸福的要死。冲他摆摆手，起身去卫生间抽烟，留他自己随意。回来的时候，时衫已渐渐放开了。尹政想，这样才对嘛，总是那么拘束，多么无趣。
“你今天看起来很累。”尹政盯了半响他疲惫的脸，不肯移开目光，又痛又难过。
时衫刚刚咽了汤里一小块山药，听尹政一说，也不过脑子，脱口而出，“还行吧。不过明天不用去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是吗？”尹政眯起眼睛。时衫发觉失言，尹政却不给他机会，“正好，我有事找你。你如果明天上班，我正考虑明天也要去联系你。这下好了，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时衫：“……”仿佛又落尽圈套。
买单出了门，时衫才惊觉，门口居然有个白胡子老人的塑像。一顶瓜皮帽，一身蓝大褂，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提个鸟笼子，笑容可掬的面向马路。可能是天晚的缘故，时衫没留神，突然眼前出现这么个老大爷，吓一跳也是在所难免。摸了摸，时衫唏嘘，这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快上车！很晚了。”尹政早已发动车子。
时衫收了手，跑了两步，忽又觉得胃在隐隐的疼。当下放慢脚步，不敢跑了。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尹政边摇车窗，边问他，“三院就在旁边，如果实在不舒服，过去看急诊很方便。”
时衫用手压着疼痛部位，摇头，“可能吃的太急，过一会就好。以前有过几次，但很快就过去了。”
尹政没脾气，“但愿如你所说吧。”
车子在夜幕下缓缓行驶，时衫原本没注意行车路线，但车子开着开着，他发现不对。他向窗外看了看，不知不觉间，车子驶上高速公路，车速也快了起来。心想这个玩笑开不得，忙急着喊：“尹先生，走错了。我住的地方在……”
“没走错。”尹政目不转睛看向前方，上清桥收费站马上就到了。他办理了速通卡，直接放行，很快驶过收费站。
“尹先生，没有说今天要到你家去。”
“只是很凑巧的赶上了。我本来有事找你，而你又明天休息，就这样，放松。”
“我、我、我……”时衫抓狂。
时衫呼吸开始不规则，满脑子胡思乱想，不知道该怎么办。跳车吗，这是高速公路，除非不要命了。找什么东西把尹政拍晕吗，问题是，他晕了车子就会失控，自己一样会OVER。怎么办，再求他？天啊，到小区门口了，完蛋了。时衫给自己下了这么一条悲催的定义。
重温了某部电影里的那个熟悉的镜头，尹政把车子停在自家车库。
“进来吧。”尹政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无意道：“别那么紧张，当做回自己家就好。”
不可能！时衫一路小猫挠心，这会更是炸毛，什么时候这里成我家了？哦，当做自己家，当做也不行啊！他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他的胃突然不疼了。难道，恐惧可以消除痛感？我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快点。”尹政催他，“我这里有药，可以缓解胃痛。”
我不需要啊！
海棠树下，时衫仰起头，目光穿透花叶，移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很美。海棠的花香，即将孕育果实的美好，在秋夜都显得那么的令人陶醉。
曾经，有个人，一袭青色，每晚要在海棠下，静观夜空，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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